第41章 临江番外(2)(1 / 1)

漫长痛苦的暑假,她住到了隔壁。

我拼命打工赚钱,给医院缴费,给自己攒学费,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那天,在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兼职,推开包间的门,眼前的景象像根针,狠狠扎进眼里——是若棠,还有严辞。

桌上摆着精致的蛋糕,气氛热烈。她在笑,对着严辞笑,眼睛里有光。

原来今天是严辞的生日。

胸口像被塞了团浸了冰水的棉絮,又冷又堵,闷得喘不过气。我放下东西,几乎是逃出了那个包间。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更疲惫的心出来,却看到她站在路灯下,像是在等我。

夜风吹着她的头发。“打工结束了?”她小声问,脸上带着点说不清的歉意?还是不安?我没说话,点了点头。

昏暗的光线下,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有点小心地问:“一起回去?”我们并肩走着,沉默了很久。

我们并肩走着,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巷子,在那一刻显得格外漫长。快到家门口时,我低声问:“今天……开心吗?”她脚步顿了一下,没看我,只是用更低的声音“嗯”了一下。

那声“嗯”,像小锤子敲在心上,闷闷地疼。可看着她跟在身旁的身影,那股冰冷窒息的闷痛里,又荒谬地杂夹着一点点微弱的暖——至少,她来了,和我一起,回“家”。

至少在这一刻,严辞的名字还隔得很远。

母亲的离开,是注定的结局。

那个小小的屋子里,最后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和我死死攥着她枯瘦手指的冰凉掌心。

当仪器上的线条彻底拉直,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喉咙被巨大的石块堵着,所有的悲伤和呼喊都被死死压在了那块石头下面,沉甸甸地坠着五脏六腑。

是她,若棠,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等我走出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她才轻轻地靠过来,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没有接,也没动。

她陪我在江边站了很久。

江水无声流淌,像一条巨大的墨色绸带。夜风吹得人骨头缝都发冷。不知坐了多久,困意袭来,她头一歪,靠在了我肩膀上,像当初在宠物医院那样。

只是这一次,她身上带着江水的寒意,还有挥之不去的悲伤气息。

我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挺直了脊背,让她靠得更稳些。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成了那个漫长寒夜里,唯一一点支撑。

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庆幸:还好,还好还有她。这冰冷的世上,不是只剩我孤零零一个。

母亲走了,压在我身上的重担好像突然消失了一半,另一半却变得更沉——若棠患了绝症。

学医?为了什么?为了看着另一个最重要的人在我眼前消逝吗?

我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消瘦,那双曾经亮得惊人的眼睛也渐渐蒙上了灰翳。

绝望像藤蔓,紧紧缠绕勒紧心脏。我恨这该死的绝症,恨这无力改变的命运!那该死的病!为什么偏偏是她?

就在我心中最灰暗、几乎要放弃学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江边散步。夕阳把江面染成金色。

她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她轻轻说:“临江,以后……我想开一家书店。”我心头猛地一跳。

“不用很大,要木头做的,暖暖的。门口……要种好多好多花……”她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补充道:“……还要种一棵玉兰,一棵海棠。”

一棵海棠。一棵玉兰。

这几个字被她用轻柔却无比清晰的语调说出来,像烙印一样烫进了我的耳朵,刻进了骨头里。

这是她对未来……一个干净、温暖、充满了阳光和生命的……最后念想?一个她可能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看着她映着夕阳余晖的侧脸,我用力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和哽咽,只哑着嗓子回了一个字:“……好。”

这个字,重逾千斤,是承诺,也是活下去的锚点。

为了这个“好”,哪怕前路再难,我也得走下去。是为了她,为了她说的那个书店。

最后的时光,像按了快进键。我尽可能地陪在她身边,看她强撑着精神,看她陷入昏睡。她睡颜沉静,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人窒息。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嘀嗒声。我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长久地凝视着她。

这张脸,从巷口初见时的倔强,到递水时的尴尬明亮,再到此刻的憔悴安静,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清晰地刻在脑海里。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疼,闷得几乎窒息。

若棠。

这个名字在心底翻涌了千百遍,带着汹涌的爱意和绝望。可看着她沉睡的脸,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口。说出来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不能留住她,反而像是徒增重负。这沉重的、无处安放的爱啊……

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她。带着所有的虔诚、不舍、绝望和深埋心底的无望爱恋,我的唇,轻轻落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一个滚烫的烙印。一个无声的诀别。

那一刻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凝滞了。我知道,这大概真的是……永别了。

听说君豪进了监狱,他那没人性的儿子也因为虐猫彻底臭了名声,人人喊打。

严辞……算了,他怎样都与我无关了。他戴着若棠送的戒指,守着那份不知是真是假的念想。

而我,带着那个刻进骨血、沉重无比的承诺,回到了江边。

回到她曾无数次驻足凝望、也曾对我描述过她梦想的地方。

我搭起了书店。用的最好的木头,刷成温暖柔和的浅棕色。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静,又温暖。就像她描述的那样。

门口,种了“好多好多”的花,还有有两棵树。

一棵海棠。

一棵玉兰。

是我亲手栽下的,看着它们从纤细的树苗,一点点抽枝,散叶。春天的时候,海棠会开得粉嫩轻盈,玉兰则绽放得清雅高洁。风一吹,会有淡淡的花香飘进店里来。

角落里,还有个毛茸茸的橘色身影在打盹。团子长大了,变得慵懒,喜欢窝在窗边的垫子上晒太阳。店里的老式CD机在放歌,循环着那两首:《爱》,和《坏女孩》。

偶尔有客人问起为什么总放这两首,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常常,我会站在那两棵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一站就是很久。江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恍惚间总觉得,像是她在我耳边小声说着话,说她今天又做了什么,说江边的夕阳真好看。

那些在巷口来不及说的话,在医院没能说出口的爱,所有的心疼和遗憾,都融在了这片平静的江水里,融在了摇曳的花香树影里。

没有惊涛骇浪,只剩下被岁月沉淀后的寂静水面。

我把那个在巷口递给我水、在篮球场扭伤脚、在宠物医院靠着我睡着的女孩;那个为救一只猫敢冲上去、陪我在母亲病床前、陪我在江边守过漫漫长夜的身影;那个带着对书店憧憬离去的苍白笑容……都收进了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安放在这个有书、有阳光、有她喜欢的海棠玉兰花香的书店里。

日子,像这江水一样,缓缓流着。

平静无波。

只是水面之下,是无声的、永恒的守望。

她不在了。

可她就在这书店的木香里,在团子慵懒的呼噜声里,在循环播放的老歌旋律里,在门口每一片海棠玉兰的叶子上,在这江风的每一次低语里。

活在我余下的每一寸光阴里。

守着这个,只有我明白每一个角落、每一寸设计由来……只为她而存在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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