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遥光起晚了，匆匆梳洗。
赶到聚贤楼的时候，还没见到晋阳王，先被一个打扮艳丽张扬的少女拦住去路。
“你就是那个害人的搅家精？”少女声音脆亮，一张口楼上楼下都听得到。
楚遥光认出这是薛家幺女薛贞儿。
薛家是贵妃母族，薛丞相位高权重，薛贞儿前世就跋扈泼辣，楚云汐抱上薛贞儿的大腿，宫里不受宠的公主都要让着她三分。
“云汐，你看看，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欺负你的坏女人，我帮你讨回公道！”
楚云汐被拉过来。
她今日看起来像换了一个人，往日珠光宝气的穿戴全部不见，浑身上下朴素至极，不施脂粉，看起来柳条一样弱质纤纤。
“不，贞儿，你别这样大声......姐姐并没有欺负我......”楚云汐小心翼翼，一副受惊的样子。
薛贞儿气愤：“我都知道了，她把你的衣裳全都扔掉，还让你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学规矩，太妃给你的赏赐也被她霸占，你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就巴巴追过来找你麻烦！”
楚遥光听了这一番话，似笑非笑看向出云汐：“云汐，这些是你跟薛姑娘说的吗？”
楚云汐被盯得心里没底，咬着嘴唇不说话。
薛贞儿一把把楚云汐拉到自己身后：“当着我的面你还敢欺负云汐！这些话不是云汐说的，是云汐身边的丫鬟和我的丫鬟说话，我听到了。”
“你先给云汐道歉，后面要怎么惩罚你，我慢慢想。”
楼上楼下许多人听到动静，围过来看热闹，薛贞儿扬着下巴，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薛姑娘这么喜欢云汐，不如带回自己府里养着，免得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云汐受了委屈，让薛姑娘心疼。”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薛贞儿惊呆了。
这种时候，就算不跪地求饶，也应该极力辩解自己没有苛待妹妹。
楚遥光却云淡风轻，像随手送掉一只小猫小狗：“满穗，回侯府找父亲过来，父亲点了头，以后云汐就是薛府的人了。”
一听楚遥光居然敢找忠勇侯过来，楚云汐脸色一变，瞬间落下泪来：“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姐姐管教我，是为了我好，求姐姐不要赶我走，侯府是我的家。”
她本来就是悄悄跑出门的，母亲不会责罚她，可父亲未必。
三天后就要进宫，她为这次的宫宴准备的很久，不能在这个档口犯错。
“既然不想走，为何还故作姿态，打扮寒酸，到外人面前诉委屈。”
楚遥光说，“昨日府里出了些变故，云卓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不留被换掉，今日妹妹就在外面生事，叫父亲知道，说不定真会把妹妹送走。”
楚云汐心口一紧，死死攥着衣角。
她只是想借薛贞儿的手，锉一锉楚遥光的锐气。
薛贞儿有丞相父亲和贵妃姑母撑腰，在京城横着走，谁都不敢触她的霉头。
三个月前一个侍郎家的女儿，就因为宴会上和薛贞儿穿了一样的衣服，半夜被一群暴民闯进家里掳出来，剥光衣服丢在大街上。
那姑娘回家就一根麻绳吊死了。
楚遥光敢跟薛贞儿硬碰硬，实在是不知好歹。
楚云汐看了薛贞儿一眼，楚楚可怜低下头：“姐姐，我真的错了，求你原谅我。”
薛贞儿一声冷笑，一把将楚云汐拉到身边。
“云汐，你被欺负糊涂了吧！刚才明明是楚遥光主动挑衅，说要把你赶出侯府，周围这么多人，都是见证！”
她转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
薛家的人在前朝后宫都能说一不二，全京城没有人敢忤逆她。
她就是要指着一头鹿说那是一匹马，所有人也只能跟着她说那是一匹马。
“刚才是不是楚遥光当众侮辱云汐，还说让她滚出侯府？”
薛贞儿指着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人被点名，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说：“是...是楚大姑娘先说的...”
“还有你们！”薛贞儿又指向其他几个人，“都看到了吧？楚遥光一来就咄咄逼人，云汐被她吓得直哭，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在薛贞儿的威势下，只能违心地点头。
薛贞儿得意地冷笑：“看到没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楚遥光，你一个做姐姐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妹妹，还想抵赖！”
她转头吩咐丫鬟：“去忠勇侯府把侯爷和夫人都请过来，让他们当着大家的面，给云汐一个公道。”
丫鬟应是，抬步就走。
还没出门，忽然一个清朗的男声越众而出，声音不大，但在人人噤若寒蝉的酒楼里格外清晰。
“真奇怪了，怎么在下方才看到的情况，和大家说的都不一样呢。”
薛贞儿眉头一皱，循声看去：“谁在说话？”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衣摆处绣着暗金色的云纹，低调华贵。
面容带着几分书卷气，身形却颀长有力，腰间别着一把玉箫。
举止从容，丝毫不把薛贞儿的威慑放在眼里。
薛贞儿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痴痴叫了声：“王爷？”
谢昀没看她。
楚云汐慌了神，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晋阳王。
晋阳王不是好人，归府那日派了个下人来，几句话就坏了母亲的计划，
薛家不敢得罪晋阳王，薛贞儿还一心想要嫁进晋阳王府。
“都是丫鬟乱说惹的祸。”
楚云汐审时度势，只能服软，姿态低到尘埃里，“紫苏那丫头从小服侍我，见不得我受委屈，我被父亲训斥，她就慌了，胡乱猜测，以为别人欺负了我，我回去会处罚她的。”
楚遥光淡笑：“胡言乱语，搬弄是非的丫鬟，还要带回府吗？”
楚云汐袖子下的粉拳攥紧。
求救般看了薛贞儿一眼，却见薛贞儿捧着心口，一双眼里只剩下晋阳王，完全忘记了还要帮自己撑腰的事。
楚云汐咬牙，勉强挤出一个笑。
“姐姐说的对，犯了这么大的错，应该直接发卖，姐姐放心，以后不会再在侯府见到紫苏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