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房。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苏晚的耳膜,刺穿了她刚刚用温顺和假象构筑起来的所有防备。
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找到了。
顾长渊,他找到了她的七寸。
他知道,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不在乎任何酷刑。可她在乎锦书。
这个被他亲手折磨、摧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故人,是她在这座冰冷王府里,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不……”
苏晚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破碎的、近乎哀求的呢喃。
她看到老管家那双没有温度的手,已经搭在了锦书的肩膀上。而锦书,依旧是那副麻木的、对即将到来的厄运毫无所觉的模样。她甚至没有一丝反抗,像一截枯木,任由摆布。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让苏晚感到锥心刺骨。
顾长渊满意地看着苏晚脸上那瞬间崩溃的表情。
他就是要看到她这副模样。
看到她惊慌,看到她恐惧,看到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伪装,在他的面前,被撕得粉碎。
“现在,还觉得这芙蓉糕,好吃吗?”他缓缓蹲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问道。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满口的血腥味。
求饶吗?
不。
对这个恶魔求饶,只会让他更加兴奋,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地,用更残忍的手段来折磨锦书,折磨她。
她不能求饶。
她必须反击!
可是,用什么反击?
自残吗?他已经有了防备,甚至乐于看到她用这种方式来攻击他,因为那代表着她的黔驴技穷。
用回忆攻击吗?他已经找到了她的软肋,可以用锦书来反制她。
苏晚的大脑,在这一刻疯狂运转。
有了!
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也更加恶毒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她脑中的绝望!
你不是要“调教”锦书吗?
好啊。
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你所谓的“调教”,到底是什么滋味!
电光石火之间,苏晚猛地闭上了眼。
她放弃了所有外在的挣扎,将所有的意念,都沉入了那片血色的识海。
她不再去回想那些属于自己的、温暖的记忆,而是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像一把锋利的钥匙,狠狠地,插进了那条连接着她和顾长渊的、属于他的记忆锁链!
她要找的,不是别的。
正是三年前,他亲手“调教”锦书时,那段最黑暗,最血腥的记忆!
她要让他,以锦书的视角,重新体验一遍,他自己犯下的罪孽!
“带走。”
顾长渊冰冷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老管家应了一声,就要将锦书从地上拖起。
然而,就在他即将用力的那一刻,顾长渊的身体,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僵!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猛地从他自己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正在承受着世间最可怕的酷刑!
“王爷!”
老管家和所有侍卫都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的模样!
顾长渊没有回答。
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眼前的静心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间阴暗潮湿的、散发着血腥和霉味的地牢。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手握生杀大权的摄政王。
他变成了……那个跪在地上的、浑身是伤的、穿着淡绿色衣衫的少女。
他变成了锦书。
他能感觉到,冰冷的地砖是如何硌着他的膝盖。
他能感觉到,身上那些被鞭子抽出的伤口,是如何火辣辣地疼。
他能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对未知的、即将到来的酷刑的……恐惧和绝望!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那个穿着锦衣,戴着狼头扳指的“顾长渊”,正举着一根烧得通红的、带着倒刺的烙铁,一步步,向他逼近。
他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那种他最熟悉的、残忍而玩味的笑容。
他听到“自己”,用那种他最熟悉的、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问道:“说,苏晚在哪?”
不!
不要!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可“他”的嘴里,发出的,却是那个少女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哀求:“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
烙铁,越来越近。
那炙热的温度,烤得“他”的皮肤阵阵刺痛。
那股皮肉被烧焦的气味,清晰无比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烙铁,是如何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后心!
“滋啦——”
皮肉烧焦的声音。
剧痛!
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剧痛,瞬间将他吞噬!
“住手!”
现实中,顾长渊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向后倒去,若不是被老管家及时扶住,恐怕就要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股可怕的幻觉,终于消失了。
可后心那片皮肤上,被烙铁烫伤的、火烧火燎的剧痛,却依旧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他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见鬼般的、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同样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带着一抹胜利者微笑的女人。
她……
她竟然……
能将他的记忆,变成攻击他的武器?!
她竟然让他,亲身体验了一遍,他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酷刑?!
这个女人!
她不是人!
她是个魔鬼!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晚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那股复仇的快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她赢了。
这一局,她赢了。
她用最惨烈的方式,守住了自己的七寸。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顾长渊,那个刚刚才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魔,却缓缓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抹去额上的冷汗,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平静之下,却压抑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可怕的、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死寂。
他看着苏晚,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再残忍,不再玩味,而是带着一种……让苏晚感到毛骨悚然的、仿佛找到了新玩具般的兴奋。
“很好。”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的平静。
“苏晚,你再一次,让本王……刮目相看。”
他一步步,重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直视着她那双充满了警惕和恨意的眼睛。
“你以为,这样,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去碰苏晚,而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个从始至终,都像个木偶一样,跪在地上的锦书的头发。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心爱的瓷器。
可他的话语,却让苏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很在乎她,是吗?”
“好啊。”
他笑了,笑得温柔,也笑得……残忍。
“从今天起,本王,不碰她了。”
“苏晚,我们换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