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七两之争(1 / 1)

文挽觉得这个方耀祖挺有意思的,看上去很怂,却又能用激将法恰到好处的拿捏陈子书,看来多年同窗情意确实不假。

在他们父子二人的热情招待下,两人好好吃了一顿饭。

但是他们给的一包钱,任凭方巡检说破了嘴皮子,二人都没有收下。

方耀祖倒是了解陈子书的尿性,劝了一劝就没再废话。

反而拿了不少吃的,还咧着嘴拿了罐茶,贴着陈子书说:“区明兄,这茶是我一个学生经商的父亲从建州带来给我的,顶顶好喝的茶叶,给你留着呢。”

这表情怎么看怎么邀宠……

陈子书看了他一眼,收下了东西,淡淡道:“得多倒霉才能成为你的学生。”

闻言,方耀祖的表情裂开,愤愤道:“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秀才了!”

陈子书嘴角轻轻一弯,道:“也算没辜负那些苦日子……”

那些寒窗苦读的日日夜夜,没人比他们更深刻。

挥别之际,方耀祖眼含秋水,仿佛下一秒就会拿块香帕捂嘴拭泪了。

陈子书不想再和他磨叽,木着脸由着两个车夫帮忙把他搬上马车。

“嫂子,要是有哪里需要帮忙打点,只管写信来,不要顾虑。”他忍不住再次叮嘱道。

文挽笑着点头应下:“多谢二位款待,往后有机会多来家中做客。”

话落,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挥鞭驱马,马车便摇摇晃晃离开了视线。

方耀祖抹着眼泪,见他爹抱着一袋子钱不住叹气,他又宽慰起他来:“爹,区明兄都有心情同我玩笑了,想来是快走出阴霾了,他是何等的人物,我们不必太过挂心。”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道:“我原以为他与嫂子之间感情不和,没想到这般相敬如宾……”

方巡检一时的伤感已经散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佯装怒道:“你有空琢磨这些,倒不如向人家学习早日成家,区明那儿子都能跑能跳了,惹人疼爱的紧。”

方耀祖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他喊陈子书一声区明兄,那他儿子岂不是要喊自己一声叔,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侄儿……

文挽今天已经适应许多了,所以没有再和陈子书去挤那一张小床。

坐在横椅上,靠着窗边看缓慢滑过的景色,南方的初春悄然降临,一场春雨过后,泥土的芳香扑鼻,嫩黄的叶芽已经抽出来了,还能听见阵阵鸟鸣,偶尔还能看见在田地里耕作的农民,可谓生机盎然。

她不知不觉的哼起了歌。

胖车夫听了良久,好奇发问:“文娘子唱的是哪里的曲调?”

文挽被问的一愣,笑了笑同他打趣:“自个儿随意编的。”

“哎呦,不得了啊,文娘子这般才华。”胖车夫十分上道的恭维。

“哪里哪里……”

路途尚远,为了解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聊上兴头,瘦车夫也会参与话题。

话题从拉家常到讨论时局,胖车夫在文挽的引导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从车窗边挪到了车厢口,在他讲到兴头上便发出感慨:“胖三大哥识多见广啊……”

胖三拍着自己圆溜儿的肚皮哈哈大笑:“哎呦,太看得起我咯……”

这个架空王朝,国号大庆,皇帝缠绵病榻,几个王爷暗中较劲,年头……不算太平。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补眠,她钻上了小床,希望一觉睡醒就能到达目的地。

也确实如此,醒来的时候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了。

于是她没下床,和背对着她躺着的陈子书咬耳朵。

“区明……这是你的小名?”

陈子书没反应过来她在同自己讲话,因此空气中静默了一瞬才回答:“这是我的字……”

“大庆男子二十弱冠取字。”

“嗯……‘彩彻区明’,你这字不错,谁取的?”

“……岳父。”

“我爹?”

陈子书是文志的学生,在情理之中,她试探着问:“我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他久久没有回答。

骨节分明的手收回了被文挽拿在手中把玩的头发,翻过身面向了她。

望向她的眼神里,是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却因为沉重只是动了动唇。

这时一阵熟悉的哭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陈维铭?

陈子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他略显焦急的坐起身,在哭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喊了停。

文挽撩开了车帘,看见了让她怒气直冲脑门的一幕。

雨水积蓄的水洼边,两个胖小子把铁子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边拉架的陈维铭一身泥水,显然是被推进了水洼,一看就知道咋回事。

她撸起袖管就下了车:“你呆着,我去收拾他们。”

文挽一下车,陈维铭就抽噎着回了头,一张满是泥水的小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只见他眼睛一亮,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阿娘!”

这一瞬,文挽只觉得心神一动……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摸了摸小脸,柔声问:“怎么回事?”

显然是哭太久了,抱着文挽的脖子直抽噎,说不出话来。

手上摸到的全是湿哒哒的衣服。

她拍着后背给他顺气,又哄了哄:“不哭了,不哭了……”

没想到更委屈,一嗓子又嚎出来了。

那俩胖小子见大人来了已经提起裤子噔噔蹬跑了,她只能继续哄着怀里这个,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铁子:“铁子,没事吧?那是谁家的小孩儿?”

铁子臭着一张脸,擦了擦脸上的泥说:“你大堂嫂家的两个儿子,有志和有财。”

看给这小孩儿气的……

她抱着还在打哭嗝的陈维铭朝马车的方向走去,道:“走,上去说。”

陈子书已经观望了半天。

见到他爹后,又是一阵哼哼唧唧的委屈:“爹爹……他们推、推我……我、我都脏了……”

他两手一伸就想他爹抱,文挽一拦:“知道脏还往你爹爹的怀里钻?”

陈子书摇头表示:“无碍。”

被他爹抱进怀里后,吸吸鼻子,眼泪又滴滴答答落下来了。

莫名的,文挽再一次读懂了陈子书眼里的情绪,看他无言擦着陈维铭脸上的泪水。

铁子第一次坐马车,先是探头探脑看了许久,又听陈维铭哼唧了半天没有讲明白就接过了话头:“从昨日你们离开,他便一直闷闷不乐,今下午我被他哭烦了便带他来村口等着你们,等了半日,他便说渴了,我就回去打水,让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等我,谁知道,我来时只听到了一阵哭声,他让刚下山的那俩胖小子摁在水洼里揍呢。”

陈子志家的两个胖子已经十多岁了,陈维铭两岁多,铁子将将八岁,毫无胜算。

胖车夫直到家门口还在念叨着:“两个小孩咋坏成这样……”

帮忙把人抬下马车之后,对文挽热情道:“文娘子,以后要有用得着胖三的地方就来安昌驿站!”

文挽笑了:“行,胖三大哥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院子里传来的吵嚷声让文挽敛去笑容,遇上陈子书投来的视线,过了片刻,他垂下眼帘道:“进去吧。”

“那七两银子就该我们的,李星子已经让你们交给官府了,我儿子再娶不要钱啊?!”

她抱着陈维铭踏入小院,大伯母尖刻的嗓音就传进了耳朵。

陈爹看到他们的刹那,似是背后有人撑着,挺直了腰杆:“不可能!平老大,你听清楚了,爹娘没了的时候我们三兄弟都没分家,我胳膊断了的时候,她怂恿着你分家,你没说话,事后你说你也没办法,我没怪你,但是!今天这婆娘已经想逼死我了,逼死我这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你要再不说一句公道话,我就再没你这个大哥!”

陈平的脸色一下惨白,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再不能装傻充愣了,但两片嘴唇嗫嚅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孙三月瞧着走向不对,立刻出来和稀泥:“二叔!这是什么话?一家子不说二家话……”

“要是觉得是一家子,你们也不会上门要这七两银子,我们话就放这儿,这七两银子绝对不可能给你们。”

文挽迎上死老太婆的目光,道:“不管你是撒泼打滚,还是吊死在我门前,都、不、可、能。”

不等他们说话,她招手叫来一直惴惴不安的小姑,道:“小姑,给铭铭洗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话落,她目光掠过孙三月的那俩胖儿子,冷意更甚。

孙三月这人瞧不起文挽惯了,她说什么都习惯刺两句:“哎呦,弟妹还是读书人,说话这般难听,平日里也总不见你孝敬家中长辈……”

“我那张红木大床大伯母睡的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让大堂嫂家里打一张新的来尽孝吧。”

文挽静静望着孙三月,她只得一时哑声。

“对了,因着有志和有财这俩胖小子学习功课,我有张八角红木桌还放在大堂嫂屋里呢。”

孙三月闻言又理直气壮:“一家子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吗?弟妹又来计较这些……”

死老太婆估计是烦了,不耐道:“啰啰嗦嗦说些没用的,我也放话,这七两银子你们必须给!我不撒泼打滚,但我就住这儿了,反正要给子向再娶,也没钱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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