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平静的日子,每天无所事事的醒来,睡去,偶尔和周幸林絮聊天,再看着客厅那架久不曾奏响的钢琴,怀念会郑姨。
大多数时间,只是卧在温房看书。
唯一的变化居然只有每天换着花样的三餐和甜点——不得不说周幸的手艺确实好。
竟只是在等着初雪到来。
回威海的第三天,准备睡觉时莫名感慨。
然后又不知何时睡去,睁眼却已是第二天的午后,屋外暄闹欢笑吵嚷。
我换好衣服,推开房门打量,彩色的纸片扑面而来。
“呦,醒了。”
林絮拎着礼花筒站在我身前,不知何时来的男男女女充溢客厅,尘封的钢琴被弹起,连带着那些绚丽的灯光一同晃动,周幸捧着书待在这五颜六色的角落,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看过来。
“Part time。”林絮随手扔掉礼花筒:“一起来吗?”
“不了。”我收回视线:“吃的在哪?”
她摇摇头:“没意思——厨房。”
我向厨房走去,就近随手端了盘意面出来,环顾一周客厅才发现只有周幸身旁是空着的,眨眨眼,迟疑着还是迎着他紧随的目光走了过去。
我坐到他身旁,周幸侧过头看我,他的眼睛亮晶晶,从我出房间时一直追随着我的轨迹,身上有淡淡的甜酒味,身前摆着一杯罗马尼亚日出。
我也看着他。
他双手轻搭桌面,指尖抵着高脚杯的圆盘,把那杯酒向我推来。
我迟疑着拿起酒,他向我眨眨眼。
罗马尼亚的日出决没有这么咸,我想,谁给里面加盐了?
林絮倚在我房间的门框,看着我喝下酒,她上台同那个演奏钢琴的人讲话,钢琴声停顿几秒,紧接着我听到了《体面》的旋律。
我抬头看向她,她冲我耸耸肩,向我走来。
“味道怎么样?特调,我还做了点创新。”
“你可以给他起名无法忘怀的滋味,哪个傻子点了都一定无法忘怀。”
“哦——真过分,哪歌怎么样?”她停在我面前,环顾一周发现这角落的小沙发实在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于是就站在那调笑。
“美名其曰经典永不过时。”
“李决。”林絮不笑了,从我认识她起,我见过最多的仍是不笑的她,亦或者,总是假笑的她。
“我这次可是把留在威海的高中同学都叫来了,不过,貌似你一个都没认不出来啊。”
“李决。”她又叫我:“你在意的人本就不多。”
“我不记得你是爱管别人感情债的人。”我也冲她耸肩,三十多年的相伴,我们终归愈发像对方:“怎么,准备改行当媒婆?还是因为,你在意的人也本就不多。”
她又笑起来:“谁知道呢?”
喝了酒的周幸变的很呆,见我们说话,一会瞅瞅我,一会瞧瞧林絮,重复这个节拍几遍后,终于给自己拧上了发条:“我要和李决单独呆一块!”
他向林絮起义了,将右手臂弯起来抬到半空挥动。
林絮瞧傻子似的看了他两眼,他直视着林絮,继续抗议。
大概懒得同傻子论长短,林絮转身就走。
见林絮走掉,周幸露出胜利者的骄傲,他转过头来看我,应当是想炫耀自己的胜利,见我不理他,又往前凑近些。
“好久不见,周幸,你变得像小狗。”
他的碎发触碰到我额间,听到我的话,皱了皱鼻子,好像真的是只小狗,受到了委屈时表情。
却又用他明亮双眸注视着人类,装作凶狠的汪汪叫。
“才不像小狗。”周幸在反驳我的比喻,却又怔愣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他的语气落寞:“李决,你是个坏主人。”
我的思绪微怔,想要为他回话,他抬起右手,手掌覆上我双唇。
“不是好久不见。”
我不明白他的话,想问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却没办法,只好用眼神来询问。
我想他一定从我眼中知道是在问他,可他又什么都不说,只是注视我良久,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我右边的脸颊。
他的鼻尖微凉,从我的脸颊划过他手背,轻轻落在我锁骨间。
十七岁时,也是如此。
钢琴声奏到熟悉的曲调,几乎就要下意识跟唱,
来不及,再轰轰烈烈。
世上无所不可,原来只有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