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皇子的毒算术(1 / 1)

宗人府深处,名为“思愆斋”的院落,高墙深锁,隔绝了外界的繁华与喧嚣。院中草木凋零,唯余几株枯瘦的老槐,在秋风中瑟缩着枝桠,投下斑驳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挥之不去的、令人压抑的绝望气息。

曾经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三皇子萧景宸,如今便困在这方寸囚笼之中。他身着素色布衣,再无蟒袍玉带的华贵,面容依旧俊美,却笼罩着一层洗不去的阴鸷与苍白。长时间的圈禁并未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如同淬毒的刀刃,在黑暗中被打磨得更加锋利和扭曲。麟德殿的惨败、苏攸晚的羞辱、萧玄弈的“诛九族”宣言…如同毒蛇般日夜噬咬着他的心脏,滋养着愈发浓烈的怨毒与毁灭欲。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反击!即便身陷囹圄,他依旧是萧景宸!是暗鳞卫真正的主人!他手中,还有棋子!

“吱呀——”一声轻响,厚重的院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裙、低着头、身形微微颤抖的女子被看守引了进来,正是春桃。她手中提着一个普通的食盒,声称是奉王妃之命,给被圈禁的兄长(一个在宗人府当差的远亲)送些吃食。这理由拙劣,看守得了上头“睁只眼闭只眼”的暗示,并未深究。

春桃被引入一间光线昏暗的厢房。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看守的视线。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墨臭和某种奇异草药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萧景宸背对着她,站在唯一一张斑驳的书案前,手指正缓缓拂过桌上一张摊开的、写满密密麻麻符号和数字的泛黄纸张。纸张边缘磨损,正是那本死亡笔记的残页!

“东西…带来了?”萧景宸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在枯叶上爬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黏腻感。

春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三殿下…带…带来了。”她颤抖着打开食盒,里面除了几样寻常点心,底层赫然藏着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巴掌大小的布包。

萧景宸缓缓转过身。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盯着春桃,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恶意。他踱步过来,俯身拿起那个布包,指尖触碰到油纸的冰冷,让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走到书案旁,小心地拆开油纸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青瓷瓶,瓶口用蜡密封得严严实实。他拔开瓶塞,一股极其淡雅、近乎无味、却隐隐带着一丝甜腥的气息逸散出来。他用一根极细的银簪,从瓶中挑出一点米粒大小的、灰白色的粉末,置于指尖,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纯度…尚可。”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属于毒理学专家的狂热光芒,“‘七日断肠散’…北狄左贤王秘赠的珍品…无色无味,遇水则融,入体后潜伏七日,随气血流转,渐蚀脏腑,发作时穿肠烂肚,神仙难救…且…死状与普通急症无异。”他如数家珍般念出毒药的特性,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春桃听得浑身冰凉,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瘫软在地。

萧景宸的目光重新落到春桃身上,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知道…让你把这宝贝,送去给谁吗?”

春桃惊恐地摇头。

“永嘉郡主。”萧景宸吐出这个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快意,“本王那位‘好表妹’!麟德殿上,若非她蠢笨如猪,失手打翻汤羹,引动‘椒毒’之乱,乱了本王部署…本王何至于功败垂成,落得如此田地?!”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她该死!”他低吼着,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狭小的厢房内回荡,“她和她那个愚蠢的母后一样!都是本王的绊脚石!”

发泄过后,萧景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暴戾,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他拿起书案上那张写满符号和数字的笔记残页,指尖点在其中一组复杂的算式上。

“此毒,需精准控制剂量。”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毒蛇般的黏腻和精确,带着一种理科生般的、令人胆寒的缜密,“剂量不足,则潜伏期延长,效果不显;剂量过大,则可能提前发作,引人怀疑。永嘉那蠢货,体重几何?平日饮食如何?身体底子是虚是实?本王皆已命人查清!”

他指着笔记上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符号和数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计算光芒:

“此瓶毒粉,总量为‘三厘’(约合现代1.125克)。根据她的体重、代谢、以及本王精心计算出的‘致死阈值’…每日需摄入‘零点四二厘’(约0.1575克),连续七日,方可确保在第七日准时毙命,且症状完美模拟急症!”

他拿起书案上一个极其精巧的、黄铜打造的小药勺,勺柄上甚至刻着细微的刻度。他将青瓷瓶中的灰白粉末小心地倒入勺中,动作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粉末在勺中堆起一个小小的尖顶。

“看清楚了!”萧景宸将药勺举到春桃眼前,那灰白的粉末在昏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这便是每日所需之量!分毫不能差!”

他放下药勺,又从书案上拿起一个更小的、扁平的、如同胭脂盒般的白玉小盒。盒中分成了七个小格。

“将这‘零点四二厘’毒粉,均匀分入这七个格子之中。”萧景宸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每日取一格,将其…混入永嘉郡主的饮食之中。记住!必须是每日!必须是均匀!必须是七日!”

他将白玉小盒和那个装着剩余毒粉的青瓷瓶,一并推到跪在地上的春桃面前。

“你弟弟…在城外庄子上,日子过得可还舒心?”萧景宸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入春桃的心脏,“本王虽身在此处,但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春桃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泪水瞬间涌出:“殿下!求求您!放过我弟弟!奴婢…奴婢一定照办!一定!”

“照办?”萧景宸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抬起春桃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充满恶意的眼睛,“本王要你做的,不只是‘照办’。本王要你…让永嘉那个蠢货,在咽下最后一口毒食之前,都毫无察觉!要让她在穿肠烂肚的痛苦中…好好算算,从她愚蠢地打翻汤碗的那一刻起,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七日毙命’的剂量,是如何一点一滴,将她送入地狱的!”

他松开手,任由春桃瘫软在地,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

“去吧。”

“让我们的郡主…好好算算这笔…毒账!”

春桃如同被抽掉了灵魂,颤抖着捧起那白玉小盒和青瓷瓶,如同捧着两座随时会将她压垮的冰山。她踉跄着起身,不敢再看萧景宸一眼,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间如同地狱的厢房。

昏暗的光线下,萧景宸重新坐回书案后,指尖摩挲着那张写满死亡算式的笔记残页,脸上露出一抹扭曲而满足的笑容。他拿起笔,在永嘉郡主名字旁边,用朱砂画上了一个狰狞的血色叉号。

“永嘉…别急…”

“很快…就轮到…本王的‘好弟弟’和…那个该死的女人了…”

“本王…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宗人府高墙之外,阳光刺眼。春桃失魂落魄地走着,怀中那白玉小盒和青瓷瓶如同烙铁般灼烫着她的皮肤。萧景宸那精确到可怕的“零点四二厘”和“七日毙命”的诅咒,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敢颤抖着再次拿出那个白玉小盒。看着盒中七个小小的格子,想到永嘉郡主那张娇纵却未必该死到如此凄惨地步的脸…想到无辜的弟弟…想到王妃苏攸晚的信任和庇护…

一个大胆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萤火,在她心中亮起。

她咬紧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白玉小盒,用那柄刻度的黄铜小勺,开始重新分配那灰白色的死亡粉末。

她的动作极其小心,指尖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每一次倾倒,她都刻意地…只倒入勺子刻度的一半稍多一点点。

“零…零点四二厘…”她低声重复着那个冰冷的数字,每一次倾倒,都仿佛在心头剜去一块肉,“对…对不起…郡主…奴婢…奴婢只能…做到这里了…”

她不知道这减半的剂量会带来什么后果。也许潜伏期会延长?也许症状不会那么惨烈?也许…还能有救?

这是她这个卑微的棋子,在滔天的罪恶和极致的恐惧中,唯一能做出的、微不足道的反抗。她将七个格子重新盖好,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弟弟唯一的生机,也攥住了自己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眼底浓重的阴霾和绝望。她不知道,这减半的剂量,最终会将永嘉郡主,乃至整个局势,推向何方。

毒算已定,杀局将启。而棋子微弱的偏移,或许…将搅动更不可测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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