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日子很单调，永远像在过同一天。
早上打扫，整理，归类。
下午打扫，整理，归类。
第二天又循环一遍。
朝辞干完早上的活，找了个角落，拄着下巴复盘昨天的事。
昨天吞噬林蕴儿灵力的感觉非常清晰，她能感受到灵力涌入，虽然瞬间流逝，却让她真切体会到了被灵力浸润全身的滋味，那绝非错觉。
她的想法是对的，能通过吞噬之力吞噬他人灵力，收为己用，可她的身体像个漏勺，存不住水。
“还要再改良……”朝辞喃喃着。
“吞噬入体的灵力为何会逸散？是转化效率太低？还是经脉无法承载？或者需要一个容器？一个专为容纳被收入体内灵力而生容器。”
朝辞倚着墙壁，摸出藏在墙洞里的炭笔和纸张，记录下自己的想法，准备找个机会一一去尝试。
“有人吗？”
“有没有人！”
死寂的乙七区突然响起清脆悦耳的女声。
朝辞藏好炭笔和纸，拿起地上的鸡毛掸子，换上卑弱无害的的面具，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有……有人，师姐有何吩咐？”
赵锦汐转身，瞧见弓腰驼背站在高大书架间的朝辞，冲她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笑：“这位师妹不必害怕，我是来找《引灵入门》的，你知道在哪吗？”
难怪觉得声音耳熟，原来是赵锦汐啊，转世历劫神女的头号迷妹，朝辞对她的印象不差，收起了拿她当实验材料的想法。
朝辞低着头，用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书架边缘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小声告诉赵锦汐：“师姐，《引灵入门》在13号书架，从上往下数的第三层。”
赵锦汐顺着朝辞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编号“拾叁”的书架。
她步履轻快地走过去，裙裾微扬，带出一阵裹挟着微弱灵气的香风。
“啊，找到了！多谢师妹！”
赵锦汐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欣喜，她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本薄薄的册子，翻看了两页，确认无误后，她转过身，看着依旧低眉顺眼、仿佛要将自己缩进书架阴影里的朝辞，语气更加温和：
“师妹在这里值守多久了？乙七区……似乎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朝辞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寒暄，她维持着怯懦的姿态，声音依旧细小：“回师姐，有……有些时日了，我有些不大聪明，也没有灵根，只能做些打扫整理的粗活。”
“哦哦，记起来，你就是那日和我一块去执法堂的朝辞呀！”赵锦汐走近几步，她看着朝辞低垂的头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藏书阁乃宗门重地，能在此处值守，也算是宗门核心弟子了，不过此地环境沉闷，长此以往，确实有些磨人……”
赵锦汐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朝辞闻言，内心毫无波澜，沉闷，磨人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进步。
心里想得是一出，朝辞面上却流露出了一点茫然和失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鸡毛掸子上的羽毛。
赵锦汐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那点怜悯更甚，她想了想，从腰间一个精致的储物袋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石头上镌刻着细密繁复的银色纹路，隐隐有光华流转。
“这个，送给你吧，师妹。”赵锦汐将石头递到朝辞面前。
朝辞猛地抬头，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惊慌和不解：“师姐？这太贵重了，我不敢……”
“拿着吧，不是什么稀罕物。”
赵锦汐不由分说地将石头塞进朝辞略显冰凉的手中。
“这叫蕴灵石，能吸收天地灵气并加以储存，是一件辅助修行的容器，你虽无灵根，但借助此物，也许有修炼的契机也不一定。”
她看着朝辞粗糙的指节和洗得发白的衣袖，补充道，“修行之路漫长，莫要灰心。”
蕴灵石！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朝辞脑中炸响，她感觉自己握着石头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能储存灵气的容器！还有这等好事啊！她刚刚还在想要去哪弄个能储存灵气的东西，赵锦汐就给她送来了。
“师……师姐，你真……真是个好人！”朝辞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哽咽，她似乎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紧紧攥住了那块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赵锦汐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自己确实做了件好事，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好了，不必如此，好好值守，若有什么难处，可去藏剑峰寻我。”
“是，是，我记住了，赵师姐。”朝辞深深地低下头，眼内已然一片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情绪激动的人不是她。
赵锦汐点点头，拿着《引灵入门》转身离去，轻盈的脚步声和那清新的灵力气息渐渐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
直到确认赵锦汐的气息彻底离开乙七区，朝辞猛然直起身，眼底内满是灼热的狂喜和迫不及待的探究。
她摊开手掌，那块石头静静地躺在掌心，银色的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弱而诱人的光华。
再三确认周围无人后，朝辞立刻闪身回到刚才那个阴暗的角落，毫不犹豫地掏出炭笔和纸张，飞快地在之前的记录下方添上几行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关键线索：蕴灵石
作用：吸收天地灵气，加以储存。
猜想印证：需要某种容器或锁来禁锢吞噬入体的灵力。
下一步计划：立刻验证猜想，将吞噬来的灵气灌注蕴灵石，观察其变化。
写完最后几个字，朝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思绪。
她小心翼翼地将蕴灵石贴身藏好，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仿佛已经能触摸到那禁锢灵力的可能。
藏书阁依旧死寂，灰尘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一缕微光中无声飞舞。
但此刻，在朝辞眼中，这单调重复的牢笼，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拿起鸡毛掸子，再次走出角落，弓着背，恢复了那副麻木卑微的模样，开始机械地打扫。
“朝辞，调任丁九区。”
突如其来的苍老的声音划破寂静传入朝辞耳内。
丁九区，整个藏书阁最后一个区，臭老头儿又要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