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去青梧村不?”
汽车站里,沈清棠因为飞机转高铁,高铁转大巴来回折腾,成功错过最后一辆县城通往镇上的公交车,无奈看向等在一旁的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就是他把沈清和从高铁站拉到公交站的,收了四十块钱,这会儿看到空空如也的汽车站,心里闪过一丝窃喜,面上却一本正儿八经。
“八十,给你送到村口。”
八十块,再添二十都能在县里找家不错的酒店住下了!
沈清棠很肉疼,张口还价,“七十行不?叔你看,我这刚辞职,身上实在没多少钱。”
司机看了一眼彻底黑下来的天,再看看沈清棠左手拉着行李箱,右肩挎着斜挎包,行李箱上还摞着一个大蛇皮袋子,一副穷酸样子,按掉烟头,挥挥手:“行吧行吧,你上来,东西直接放后座。”
“谢谢叔!”
沈清和麻溜地把行李箱跟蛇皮袋子放进后座,自己则抱着斜挎包坐进副驾驶,司机启动发动机,朝青梧村驶去。
路上,司机拉着沈清棠闲聊,张嘴就是十分熟悉的方言。
“妮儿,你这是因为啥辞职啊?”
沈清棠抿唇,淡淡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回村休息一段时间。”
司机:“那不舒服肯定得歇着,咱们老家风水养人。”
沈清棠:“是啊……”
出租车逐渐驶出县城,高楼大厦慢慢从视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枝桠扭曲缠绕,叶子层层叠叠随风飘摇,沈清棠看了一眼窗外迅速收回视线,紧紧盯着前方路况。
“奇了怪了,这会儿路上咋一个人也没有?”
这条路出租车司机走了无数遍,这会儿还不到晚上八点,盛夏时节天刚黑没多久,虽然人流不如白天多,但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
司机嘟囔着,打开远光灯,加快速度,直到面前出现鹤鸣镇的路牌,才慢慢降下速度。
从鹤鸣镇到青梧村需要再转两个弯,鹤鸣镇发展的不错,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路灯,但再往里拐的青梧村则一片漆黑。
沈清棠双手紧紧捏着斜挎包的带子,跟司机打商量,“叔,你能不能把我再往里面送送,太黑了,我有些害怕。”
青梧村里很少有年轻人留下,几乎整个村子都是老人,老人们心疼电费,因此天一黑就早早关灯睡下,此刻站在村口望去,只有两三户人家亮着灯。
司机听沈清和让他把车再往里面开开,不太乐意,“你们村子的路又窄又坏,我进去不好掉头不说,把车胎都能碾坏!”
出租车司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里开,除非沈清棠加钱,沈清棠这刚辞职,兜里每一分钱都有用,怎么舍得,拉扯半天最后还是被司机连人带行李放在村口。
沈清棠一下车,司机就赶忙踩油门跑了,留下一片尾气,留下沈清棠看着脚边的行李箱和蛇皮袋子,沉重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机也快没电了,她的充电宝太大,不让带上飞机,这点电估计够呛能坚持回到家。
但不管够不够,今晚必须得回去,她可不敢一个人在外头过夜。
沈清棠认命地拉着行李往里走,越靠近村子路越坏,在她印象里村子里路明明是前几年刚修的,怎么差到这个地步?
行李箱的齿轮碾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沈清和还留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灯,只靠右手拉行李箱和蛇皮袋子走得十分艰难。
水泥路两旁是土地,地里的麦子早已收割殆尽,留下的麦茬在路边映出长短不一的影子,仿佛怪物的獠牙,夜风掠过,发出低沉的呜咽。
沈清棠不敢抬头看向两边的土地,一味埋头苦走,等终于能看到自己家的房子,转弯时猛地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啊,我的鼻子!”
山根和鼻尖传来的酸痛让沈清和眼中一瞬间漫出泪花,强忍着抱头蹲下来的冲动,举起手中手机,看清自己撞的不是墙,而是一个人。
是个男人,但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像古装,衣摆随风而动,头上却顶着一头白色碎发。
好诡异的打扮。
但好在是个人。
沈清棠视线下移,落在男人的影子上,然后抬脸,对上男人视线。
男人很高,将近一九零,沈清和不得不仰起脖子,看清男人的脸后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
“你是青梧村的人?”不等沈清和出声,男人率先问道。
沈清棠点了点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两层楼房,“那是我家。”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那你赶快回家吧,晚上不要出来乱逛。”
说罢越过沈清棠,继续往前走去。
沈清棠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奇怪,不让她出来乱逛,那他现在这又是去哪里?
目视着男人的身影在黑夜里消失,手机忽然响起提示,只差最后三十秒关机,沈清棠瞬间回神,顾不得其他东西,赶忙拖着行李往家跑,成功卡在手机关机的瞬间把钥匙插进锁眼。
锁是铁制的,每天挂在门上风吹日晒,被锈得不轻,钥匙插进去转动的十分艰难,但好在多转几下后就听到了锁芯打开的咔哒声。
推开大门,迎面一股草木味儿扑来,沈清棠按照记忆打开过道的灯,一片深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