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影杀人(1 / 1)

戌时三刻,初秋的扬州城暑气未消,夜河船如织。

脚下踩着运河湿漉漉的潮气,陆棉棉的手腕一提一旋,指间沉甸甸的两壶雪酒发出闷响。

陆棉棉是扬州城内有名的女脚夫,因其送货又快又稳出名,可眼下,她要迟到了……

踏入画舫,船内妈妈手绢上的香粉熏得陆棉棉鼻尖发痒,那妈妈看着神色焦急,“哎呦,祖宗,你可算是把梁大人要的雪酒给送来了,这梁大人可是京中派来的巡抚大人,要是得罪了他,我这整条花船街都得倒闭,天字甲号房,快快送去……”

“知道了。”陆棉棉点头,抬腿上了画舫的二楼。

陆棉棉低头看着那两壶价值百金的上等雪酒,生怕她一个脚滑就将这酒打碎,她可赔不起。她不仅赔不起,她还特别缺钱。

《大靖疏议》有载:凡大靖百姓,女二十、男二十二未婚配者,需按年纪向当地官府缴纳“红鸾税”。

红鸾税也是百姓口中常说的不嫁娶的单身税。

陆棉棉这些年在市井摸爬滚打,早就意识到男人大多都是薄情负心之辈,不值得托付终生。她立志终生不嫁,避免为了被拉去强制嫁给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当然要多做点活,多给自己先攒好未来要用到的单身税。

这也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夜半也要到画舫送货的原因。

画舫的二楼要比一楼静得多,陆棉棉对比门牌上的文字,寻找“天字甲号”房。

一声箜篌的乐声吸引了陆棉棉的注意力,在市井那样呕哑嘲哳的待久了,偶尔听到这样的仙乐的确耳暂明啊!

箜篌声正是从天字甲号房内传出的,推开房门,陆棉棉走进房内。一道巨大的屏风隔住了陆棉棉的脚步,画着雪中寒梅的屏风上映着两道影子。

一名女子半跪在角落,纤细的指尖搭在月牙形状的箜篌上;一道略显肥胖的身躯,手中端着酒壶,站立着,身形踉跄。

“梁大人,您要的雪酒……”送到了……

话未说完,只见梁巍原本踉跄的身形一下子变得笔直。更诡异的是,屏风上的影子从两个变成了三个,但第三个影子却不似人影。

那道如同人身一样的影子如雾如水一般的围绕在梁大人的身侧,突然,两条红绫从天而降。这两条红绫死死的勾住梁大人的脖颈,梁大人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两条红绫如同索命的厉鬼,死死缠绕着他肥胖的身躯,任梁大人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他肥胖的身子腾空而起,两条红绫将他吊在了画舫内的房梁上。

陆棉棉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她只感觉到喉头有些发紧,甚至忘了尖叫出声。那壶价值不菲的酒还是被摔打了一壶。酒液染湿了陆棉棉粗糙的麻质衣裳,雪酒凛冽的酒香混合着一股莫名的血腥气蔓延在房间内。

“发生了什么事?”

那演奏箜篌的女子挣扎着起身,她的身形撞倒了箜篌,她摸索着一同撞倒了隔着陆棉棉视线的屏风。

随着屏风倒下,诡异离奇的画面在陆棉棉眼前展开。

梁大人的尸身悬在花屋正中的房梁之下。

他的身体如同蚕蛹一般被红绫紧紧包裹住,肥胖的肉被勒出一道道青紫交加的痕迹。他的双目猩红,布满血丝的眼球瞪出来,一条肿胀发紫的舌头,如同一条巨大的、死去的肉虫,从齿列间完全滑脱出来,毫无生气地垂挂在下颌之外。

“死人了!”

陆棉棉的叫喊声惊了二楼巡查的龟奴,他们进门也都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

画舫里发生了命案,那些达官显贵再无寻欢作乐的心思,只有几个醉的如同烂泥一样的男人还逗留在一楼的大堂。画舫的妈妈害怕惹上更大的官司,赶快让龟奴之一快速赶到县衙去报案。

半刻钟后,县丞方里带着一队捕手赶到画舫。

那队捕手队伍的最后方跟着一个略有些跛脚老捕手,他跟在最后,浑浊的眼球扫视现场,看到扶着柱子面前立住身子陆棉棉,身形一闪直接将人拽到了他的身边。

“大丫!你怎么在这儿?这可是凶案现场不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在这里胡闹的地方。”

“爹。”陆棉棉压低声音。

“就是过来送趟货,没想到这平时一团和气的地方居然能够发生这么诡异离奇的命案。”

“爹早就跟你说过,你一个丫头片子不要经常到外面去抛头露面。家里又不缺你这一双筷子,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

……

父女两个的谈话传到县丞方里的耳朵里。扬州城地处运河一带,是富饶之地。方里是三年前被拨到扬州城做官的,为人有些才华,对破案一事也颇为精通。若说他是个好官也有些牵强。

扬州富庶却距京较远。天高皇帝远的,扬州城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贪的官儿,只是贪的多与少。方里绝对是属于贪官里的第一梯队。

方里从上到下打量陆棉棉,“案件发生的时候,这室内可就只有你二人?”

方里的眼光同时瞄向仍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乐妓。说是乐妓其实也并不准确,应该叫瘦马更准确一些。

扬州盛产瘦马,这条船上的女子都是由专门的商户专门培养,学习各种技能与才艺,用来帮助扬州城内的富商或者官员处理内宅琐事的妾室。

不过,选一个盲女来做瘦马倒是件稀罕事。

陆棉棉对方里也算是熟悉,接过他的话茬,“不对,大人,当时屋里不是只有我们二人,还有这个被吊起来的梁大人。”

“那你可是目睹两大人被杀死的全过程?”

陆棉棉摇头,“我只是隐约的看见梁大人被吊死的影像,并没有亲眼看见,我们之间还隔着一道屏风。”

“当时我隔着屏风只是见到有两条红绫和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围绕着梁大人。一盏茶的工夫儿不到梁大人就已经被这些红绫勒死,吊在房梁上了。”

陆棉棉一直在市井中摸爬长大,亲爹是在衙门当差的,这些年也看见过方里办过不少离奇的案件。她没有说这件案件是鬼魂所做,只是陈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是鬼怪杀人?大人,来报案的龟奴说当时这室内只有她们两个大活人,这室内没有其他的人,这凶手肯定就是她们二人当中的一个。弹奏乐器的女子又是一个盲人,看来这凶手只能是陆棉棉。”

“市井中的人都知道这陆棉棉爱财如命。大人,你看这现场有被打翻的贵价雪酒。应该是这陆棉棉不想赔偿梁大人的损失,所以趁着这盲女看不见的时候将人给杀害了,还伪造出一副鬼影杀人的画面。”

说话的人是捕手队的队长苏和,苏和向来看不惯陆棉棉的老爹陆丰。认为他不仅年纪大,而且还患有腿疾,就是一个在县衙里面混公家饭的废物。

“苏队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家大丫怎么可能会是凶手?而且这死者这么重,我家大丫一个瘦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将他活活的勒死并且吊在房梁之上?”

捕手队中的李牛也站出来为陆棉棉,“我也相信棉棉不是凶手。而且她说自己是盲女,就真的是盲女了嘛。未必吧。”

李牛走上前,一把扯下瘦马头顶上的帷幔。瘦马显然是没有料到公家的官爷有这样的举动,吃了一惊,身形略向后仰,众人看清了她那灰白的瞳孔。

李牛看着那双发灰的瞳孔略显愧疚的将她头顶上的帷幔还给瘦马。

李牛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颤,“难不成还真的是鬼怪杀人?”

方里立刻反驳李牛的话,“胡说八道!世间所有诡异离奇的案件都是人为,这世间就不可能有鬼怪存在。”

“既然案件离奇复杂,且需从长计议。你们把陆棉棉还有这个乐妓一同带回县衙听审。”

陆丰不能阻止上头的发号施令,他只能安慰陆棉棉,“大丫,你别怕。你看见了什么到时候就跟方大人有什么说什么就好。县衙大牢里面的饭不好吃,爹到时候会去给你送饭的。别怕,等过几天你身上的嫌疑洗清了,方大人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陆棉棉倒是不畏惧进入县衙大牢小住几日,不过这几日应该耽她做不少的活计,又耽误她赚钱了。

方里摆手,“将人带走。”

“且慢。”如同翠玉碎裂的嗓音贯穿整条画船,两个打扮略显贵气的男人出现在凶案现场。

“这两个人你不能带走。梁大人的尸体还有这两个女人我家大人全部都要带走。”小覃子拦住那些要将人带走的捕手的动作,看向方里的态度有些发号施令的感觉。

偌大的扬州城,除了县令还没有人敢对他县丞有这样的态度。更何况眼前人看起来不过像个家仆。

方里自是不愿意放人的。

“扬州城的案子自有本官一人来负责,你等怕是没权利带走他们三人。”

小覃子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直接摆在方里的面前,“人我们今日就要带走,你又当如何?”

方里看清令牌上面的字,他握着腰间配刀的手开始颤抖,佩刀和腰带相撞,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方里吓得两腿发软,直接跪在地面上,“不知是九千岁大人驾到,下官自是不敢同大人为难。大人要将这三人带到哪里?我自会让手下的捕手为大人行个方便。”

薛煌对方里的态度很满意。

他转头,斜睨角落中身穿麻衣的陆棉棉。他奉陛下之命,特地从京城赶到扬州城暗中调查凤玺失踪一案。

梁巍是凤玺失踪案的关键人证,没想到他刚赶到扬州城,人就被杀了,看来后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幕后之人应也已晓得凤玺当中存有前朝密诏一事了,看来他的速度应该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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