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空湛蓝如洗,烈日高悬天际,散发着刺眼的光芒,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闷热得令人窒息。
李豆米毫不畏惧刺眼的阳光,凝视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嘴里随意叼着一根从路边杂草丛折下的狗尾巴草直到双眼被阳光刺得阵阵发黑,才缓缓抬起手臂,用手背遮住眼睛,闭目缓解不适。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仍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事情的荒唐程度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只存在于小说情节中的桥段,竟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清楚地记得,她前一秒还坐在轮椅上,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而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养父母却逼迫她出席一场全球名人访谈节目,只为榨取她最后的价值来给他们赚取最后一桶金财。
被誉为拥有天才头脑的美女,竟重生到了八零年代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李豆米”身上。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变成了一名营养不良、身材瘦弱的小女孩。
二十五岁成熟女性的灵魂,置于十二岁少女的躯体,不能露馅,免得被这个年代的人当成疯子用绳子拴住关起来。
田野中蝉鸣声此起彼落孩童欢声笑语交织,树荫下人们闲话家常午休时光显得格外悠然。
是上一世到死都没有过的惬意,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养父母操控着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直到身体不堪重负晕倒在地,在医院检测出癌症晚期,被医生告知癌细胞扩散没有一处器官是健康的,尽管这样养父母丝毫没有醒悟一丝丝的良知,哪怕生命的尽头。
“小妹,饭已经好了,妈让你回家。”李麦穗从远处朝她喊道。
闻声,李豆米“唰”的一声坐起身,纵身跳下谷堆,怕掉身上沾到的谷渣,应了一声“嗯
”
面前扎着整齐双马尾辫,上身穿着宽松老气洗得泛白的灰褐色布衣,下身则穿着一条肥大不合身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常年缝缝补补的布鞋,脸型是现代标准美人的鹅蛋脸,肤色蜡黄一看就是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的那种,眉眼之间和原主有几分神似。
是这具身体的大姐李麦穗,年龄之间只差两岁,两人并列站在一块身高也就矮半个脑袋,从小到大就对她最好,什么都想着先给她,哪怕自己饿着也不会让她挨饿。
李豆米跟在李麦穗的身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小妹,等吃完饭我跟妈去镇上一趟,把家里编好的竹篮和纳的鞋底带去卖了,爸说你打小就聪明脑袋转得快,钱攒着今年送你去读书”李麦穗转过头朝着身后的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笑着说道,“我回去找找不穿的旧衣裳,裁了给你做一个包,到时候给你装书本用。”
褶褶发光的眸子带着憧憬、羡慕,却唯独没有吃味、嫉妒,打小就知道妹妹脑袋瓜子灵光,绝对是读书的料,想着日后有个有文化的妹妹,腰板儿就挺得老直了。
这一幕让李豆米由内而外绽放出笑容,那份纯粹无杂质的善意,是她在现代社会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原身家在洪庙村里生活条件最差的一户,她爸李建强是李家不受宠的大儿子,十一岁就跟着村子里的长辈外出挖矿挣钱,比在家里种田挣得多了,每月挣到的钱一分不留的全部寄回家补贴家用,是红庙村出了名的孝子,只是老天从来不眷顾老实人,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矿洞塌陷,为了救出矿工头子不幸被滚落的矿石给砸伤了,被同村人及时送往公社卫生院,以当时医疗环境不发达勉强保住性命,却落下了一条腿的残疾。
最后拿着矿工头子给的十二块的补偿金,回到村里也只感受了一天爸妈的关怀,第二天他妈一把鼻涕一的和他说弟弟要娶媳妇儿,心下明了将自己攒着娶媳妇的钱和补偿金悉数给了他妈,按照他们的意思搬到村尾的破旧小院处。
“嘎吱”一声,李麦穗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冲着院子里做饭的妇女喊道:“妈,小妹回来了,我现在去叫爸回来的啊。”
语罢,拿着装饭篮子火急火燎的朝远处的田地里跑去。
“囡囡,你先去洗把手,饭马上就好。”
原身是早产儿身体不好怕不好养活就取了个好养活的贱名“豆米”,豆米豆米的叫不好听,囡囡就是她的小名。
声音不大,却也听得清楚。
不似村里其他妇女机关枪突突刺耳的嗓音,蕴含着丝丝温善的语气。
妇女常年风吹日晒的黑黄皮肤,经过岁月蹉跎生活磨砺早已爬上皱纹的脸,也难掩眉目间的温柔,不难看出年轻时的貌美。
想来她和李麦穗是遗传她妈苏招娣的貌美基因。
“妈,我帮你吧。”
“那囡囡你帮俺把粥端上桌吧。”苏招娣见女儿一脸的认真的模样不好拒绝,自从高烧醒来之后变得越发勤快,不让帮忙还跟她急,叮嘱道“慢点哈小心烫着了。”
将择好的野菜倒进只放了一丁点油的锅中,翻炒均匀,加入少许盐再次搅匀,盛入有裂痕的碗中。
刚把野菜端上桌,李麦穗搀着一走一跛行动缓慢的李建强回来。
“建强,要是累了就歇会儿,不着急。”苏招娣给李建强擦去脸上的汗水,知道这个老实善良的男人不会听她的:“囡囡的学费还有我呢,麦穗现在也能帮着我点儿。”
“好...好,俺听你的。”李建强露出憨厚的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