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冰漪非霏(1 / 1)

小寒前夜,诗滢轩的荷池结了层薄冰。月光落在冰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满地撒了碎银。沐荷披着临风新做的狐裘披风,站在池边呵出一团白气,看着白雾在冷空气中慢慢散开,忽然想起梅龙手札里的句子:“冰下有漪,雪上非霏,是为有情人藏着暖意。”

“在看什么?”临风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披风传来,熨帖着她后颈的凉意。他刚从镇上回来,怀里揣着个红布包,解开时,露出两只白瓷碗,碗沿描着青蓝的冰裂纹,像极了冰面冻裂的纹路。

“是‘冰漪碗’。”沐荷认出这是梅龙在情书中提过的物件——当年他为翩翩定制的茶具,说冰裂纹路虽似破碎,却藏着“破镜重圆”的意头。她指尖划过碗沿的裂纹,忽然觉得那些交错的纹路,像极了两世缠绕的命运线。

临风往碗里倒了些新酿的梅子酒,酒液在冰裂纹里缓缓流动,竟泛出淡淡的粉光。“师太说,这酒要就着冰漪碗喝,才能品出‘非霏’的滋味。”他举起碗与她轻碰,清脆的声响在静夜里荡开,像冰面裂开的轻响。

“非霏是什么?”沐荷抿了口酒,梅子的酸甜混着酒香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是梅龙为翩翩取的字。”临风望着冰池,目光落在冰层下隐约晃动的锦鲤身上,“他说‘非霏’不是雨雪,是霜花落在梅枝上的样子,看着冷,其实藏着春天的信。”

后半夜,起了场大雪。清晨推开窗时,整个诗滢轩都裹在白茫里。荷池的冰层厚了许多,冰面的裂纹像极了幅天然的画,而梅林的枝桠上积着雪,果然如梅龙所说,霜花缀在枝头,远看像落了层细霏,近看却能瞧见花苞在雪下微微颤动。

“你看那冰纹。”沐荷拉着临风跑到池边,指着冰层中央的纹路——那里的裂纹竟绕着慧莲的残茎画了个圆,圆内的冰纹像朵绽放的梅花,与梅林枝头的花苞遥相呼应。

临风蹲下身,指尖轻轻敲了敲冰面。冰层下忽然传来“咚”的轻响,像是有鱼在撞击冰面。他忽然想起梅龙写过的场景:“翩翩爱雪天敲冰,说能听出鱼在水里的心事。”

他们搬来木凳坐在池边,听着冰层下偶尔传来的轻响,像在听一场隐秘的对话。沐荷忽然哼起《沐雨荷风》的调子,临风便用指尖在冰面上打着节拍,冰纹随着节奏轻轻颤动,竟泛起细碎的金光。

“是它们在应和。”沐荷惊喜地指着冰面,那里的金光渐渐聚成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映出模糊的影像——梅龙与翩翩在雪天敲冰,冰面裂开时,两人同时伸手去捞跃出的鱼,指尖在冰水里相触,笑得像孩子。

雪停时,镇上的孩子们来诗滢轩堆雪人。最小的阿禾指着荷池喊:“冰下面有光!”众人凑近细看,只见冰层下的金光凝成了两串字,一串是“冰漪藏暖意”,一串是“非霏待春来”,笔迹正是梅龙的风骨。

“是梅龙先生在说话!”阿禾拍手欢呼,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沐荷忽然想起七星连珠那晚,翩翩说的“荷花开时,我们还在”。原来那些藏在时光里的人,从不是真的离开,是把思念化作了冰纹、雪霏、冰层下的金光,在每个寒冷的日子里,悄悄传递着暖意。

午后,临风找出梅龙留下的冰凿,在荷池中央凿了个小小的冰洞。冰屑飞溅时,忽然有尾红鲤从洞里跃出,落在雪地上,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嘴里竟衔着片干枯的荷瓣——正是去年慧莲落下的那片粉白花瓣,上面还留着沐荷的指痕。

“它在替我们保存念想。”沐荷小心地捡起荷瓣,发现花瓣背面的纹路里,竟嵌着细小的冰晶,冰晶里映出云帆与梦荷在瑶池赏雪的画面:梦荷将一片雪放在云帆掌心,雪化时,掌心竟长出颗小小的莲子。

“这是慧莲的种子来源。”临风忽然明白,“原来梦荷的仙泪混着雪水,才种出了能映人心的慧莲。”

傍晚时,他们在梅林里扫出片空地,摆上冰漪碗,倒满梅子酒。酒液在碗里晃出涟漪,与冰池的纹路渐渐重合。沐荷望着枝头的雪霏,忽然想起自己名字里的“荷”与临风名字里的“风”,不正应了“沐雨荷风”的深意?

“你说,我们的名字是不是早就注定了?”她轻声问,呼出的白气与碗里升起的酒雾缠在一起。

临风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呵着气:“不管注没注定,我都要和你一起等春来。”他指着枝头的花苞,“你看那些非霏下的梅骨朵,雪越大,开得越艳,像极了我们走过的路。”

入夜后,他们裹着同一条棉被,坐在窗边看雪。月光透过冰花窗棂,在被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冰池的纹路。沐荷忽然发现临风的眉峰间沾着片雪花,像极了云帆眉宇间的霜,璞玉额角的雪,梅龙鬓边的冰。

“你看我们像不像冰漪碗?”她指尖划过他的眉骨,“看着各自是完整的,合在一起才是圆满的纹路。”

临风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唇齿间带着梅子酒的甜:“我们比冰漪碗好。”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们没有裂纹,只有缠在一起的温度。”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沐荷被冻醒时,发现临风不在身边。她披上披风走出房门,看见他正站在梅林里,手里拿着支毛笔,在落满雪的梅枝上写字。月光落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了层银霜,而他写下的“非霏”二字,在雪枝上竟泛着淡淡的红光。

“在做什么?”她轻声问,怕惊扰了这份静谧。

“给翩翩写回信。”临风转过身,睫毛上的雪花簌簌落下,“她在情书写‘非霏如我,待君共赏’,我替梅龙回她‘冰漪藏我,等你春来’。”

沐荷走到他身边,看着雪枝上的字渐渐被新雪覆盖,却在枝头留下淡淡的红痕,像极了梅花初绽的颜色。她忽然明白,所谓“冰漪非霏”,从不是指霜雪本身,是藏在寒冷里的执念——是冰下的鱼记得春天,是雪下的花苞憋着暖意,是相爱的人在霜雪里,把等待过成了诗意。

天快亮时,雪终于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荷池的冰面上,冰层下的金光忽然大盛,映出三对相拥的身影:云帆与梦荷在瑶池的雪地里堆雪人,雪人戴着莲瓣做的冠;璞玉与碧玉在荷池边烤火,火上架着陶罐,里面煮着新采的莲子;梅龙与翩翩在梅林里散步,红袍与青衫的衣角扫过雪地,留下交错的脚印。

“他们在等春来。”沐荷的声音带着哽咽,却笑着握紧了临风的手。

临风抬头望向天边,晨光正一点点漫过梅林的枝头,雪霏在阳光下渐渐消融,露出花苞饱满的轮廓。他忽然指着其中一朵花苞:“你看,它要开了。”

那朵花苞在晨光里轻轻颤动,外层的鳞片剥落时,竟露出里面艳红的花瓣,像极了翩翩诗会上穿的红袍。而荷池的冰层也在晨光里渐渐融化,冰裂纹路里渗出的水,在池边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着片嫩绿的荷瓣——是慧莲的新芽,顶着露珠,在晨光里泛着光。

“春来啦。”沐荷轻声说,眼眶里的泪在晨光里闪着光,像冰池融化的第一滴水珠。

临风拥着她站在晨光里,看着梅枝抽芽,冰池融水,忽然觉得两世的霜雪都在这一刻消融了。那些藏在冰漪里的暖意,那些裹在非霏里的期待,终于在这个清晨找到了归宿——是梅枝上初绽的红,是荷池里新抽的绿,是他们相握的手心里,再也化不开的温度。

远处传来报春鸟的啼鸣,清脆得像冰漪碗相碰的声响。沐荷与临风相视而笑,眼里的光比晨光更亮。他们知道,云帆与梦荷,璞玉与碧玉,梅龙与翩翩,都在这春光里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把霜雪走成了暖阳,把等待过成了相守,把“冰漪非霏”的意境,过成了柴米油盐里的寻常。

而这份寻常,就是最动人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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