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活了五百年的传奇术士真身竟然是一个老凯伦，连我这门外汉都觉得要笑掉大牙，不如你自己从窗子跳出去吧，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听到尹笙这般嘲笑，地板上流淌的赤血立即开始如沸腾般涌出气泡，大量的光和热立刻便充满了整间休息室，那个胖女人的身体也在此刻动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小子，我还以为你会哭着回家找爹妈来给你报仇呢。”尸体脸部骨骼摩擦的声音让人生厌，“来，尽你所能的杀死我，不然我就把你的脑子扯开，让你的灵魂看着你的碎片出窍！”
这份顷刻间出现的压迫感和腰间越来越刺痛的字符更是时刻提醒着尹笙，他已经找到正主了。
“可我记得你说要收我为徒，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突然间就想通了。”
尹笙的嘴皮子用力地为自己争取时间，距离他的计划完成还差那么一小步。
“那么我告诉你，我丝毫不介意我的徒弟是个死体，我已跨越半个千年，你认为我会没有办法操纵生前的你，包括死后的你，还有连渣滓都没有的你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具尸体再次开口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杀死了你一次又一次，但你现在却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几乎都是在同时发生的，前后甚至不超过十分钟。”
“我亲眼看着你被烧死，被淹死，被炸死甚至被升华，而你亲身体验了这一切仍完好无损，在我的记忆里不存在如此诡异的魔法，莫非这就是你的天赋？”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尹笙感觉自己不骗他一下都有些说不过去。
“差不多吧，你现在弄死我我等会儿也还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而你设下的种种术式却会被我一一解除，我都很好奇你现在怎么还敢跟我打的，老伯。”
“这就是秘源之力吧，有意思，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做我徒弟的事情？”
满屋光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收敛，看来这位术士想要收服尹笙这只稀有宝可梦的想法又再次死灰复燃了起来，如此执着也难怪他能活五百年之久了。
“唏，这都可以和解吗？”就连尹笙都有些无语。
但现在已经不是和这老混蛋再闲聊下去的时候了，就算不去看手表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脑中那来自竹简的清脆声音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于是他不再犹豫，踏步向前，对着那具尸体挥手结出法印。
“主体图章为环石墙，性质方正，接口也确定，给我锁住他！”
沉寂，如死一般的沉寂，别说环石墙了就连地上的衣服都没动一下。
虽然尹笙已经将杜灵威那时施术的动作完美地照抄了下来，魔杖他也使用了议员的那只钢笔来充当，但有些东西并非抄或者模仿就能做得到的。
单独的答案不得分，而附上了解题思路的过程才能拿到分数。
即便术式释放的原理杜灵威已经教给尹笙，他的立场和视界也经由死亡这一条件而转变，除开这是他第一次施术有些手生外，尹笙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小子，法阵类术式需要图章作为核心来驱动，你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图章还想对我施术，这种最简单浅显的理论难道你的爹妈都没教过你吗？”
仿佛是看到了被自己视为徒弟的人展现的无能，就连被尹笙攻击的老术士都有些无语了，他下意识般指出了问题之所在，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而此刻才恍然大悟的尹笙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再度吟唱起术式。
“我的确是没有自己的图章，不幸的是爹妈也没有留一个给我当传家宝，可以说是非常倒霉了。”
“但你这番话着实提醒了我，虽然我没有图章，但现在我却可以用你的！”
熟悉的吟唱已经完成，那与杜灵威的环石墙几乎一致的炽热钢铁也开始从金发女人的尸体旁边涌现出来，而赫然出现环墙正中心的核心图章正是之前曾在议员手中文件中出现过的形如巨龙之口的图案！
“你在议员的身上储存了好几个用来保护文件的术式，而其中一个就是带有这由犹太密仪写为龙图章的硫磺火焰，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可怖高温融化机身内部分的金属而形成的龙爪将女人的尸体和尹笙同时包裹了进去，不仅造型上与杜灵威的差距甚大，就连那熟悉的压迫感也更胜一筹。
“而为了将那份文件送出去并破译，我在你忙着攻击我的时候将这份文件抄写了数十遍，其中的密仪文字和图章我虽读不懂，但我也将它们一个个刻在了我的身上。”
尹笙心念一动，本来方正性质的龙形环墙便被他强行改写为锐利，用来困住对方的囚牢也逐渐变得尖利，顶端更是形成如同龙牙一般锋锐的钢铁长枪。
彼时之痛，此刻定要以千倍回敬。
“不错，但你要怎么解决我呢，就用这种孩童才用的初级魔法？老实说为师都不屑于还击，不如就让我试试你的水平到底如何吧。”
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开始变成邪笑，这位术士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攻击，而他更是将尹笙的反抗视作一种娱乐，令他甘之如饴。
但下一刻，尹笙却用这龙牙之枪狠狠地刺穿了休息室的内墙。
而在对方还没能反应过来的瞬间，尹笙便大步向前拦腰抱着那金发女人的尸体一跃而下，在接近一万米的高空自由落体，享受着被狂风不断轰击的感觉。
“也许你说的没错，以我的水平与你斗法，就算你躺着让我打我都不一定能收拾掉你！”风声几乎要盖过尹笙的呼声，“但你们不是说过吗，所谓的术式就是重现自然法则的技术。”
“而现在我就要把你这恶魔交给自然法则，让它将你带回地狱！”
再次调用在自己皮肤上刻写的巨龙之口为图章，尹笙在半空中以云气和冰渣作为基底，再次将杜灵威的环石墙改写为缓顿，一面带有龙头的巨盾便顷刻间在他的手臂之上显现而出。
将手中巨盾砸下，两人在万米高空的自由落体便更加迅速，这速度快到尹笙都能听见烈风刮破自己皮肤的细微响声。
“疯了，都他妈疯了！”肥胖的女尸破口大骂。
在尹笙冲出飞机向下坠落的瞬间老术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尹笙的水平实在太低导致他只想看看这小子能把这出喜剧演到什么程度，愉悦自己。
但在坠落超过十五秒钟后，他居然开始失去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就连飞机上提前准备好的傀儡也无法唤醒，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下坠慢慢离开了他的掌握。
“喜欢这种感觉吗！看来我猜的还真是一点没错！”尹笙忍不住狂笑出声。“我给这招取名叫俯瞰风景，而你将是唯一死在这招之下的人！”
第一次从竹简回溯到飞机上的时候尹笙曾经隔着厚厚的玻璃向地表看去，等到地面上景物变得逐渐模糊时他擦了擦眼睛，但那些灯光和航船还是那么模糊。
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太累或者连续不断的噩梦让眼睛出了点小问题，但等到这份模糊变得越来越严重，探照灯的光线都几乎变成一块64bit的奶黄色色块时，尹笙突然想起来一个小知识。
「大部分开放世界游戏在处理远景时，为了减少计算负担并优化性能，设计者会刻意模糊远景或者等到玩家到足够近的地方才开始加载模型」
“也许竹简内部的空间是相对有限的，那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那时尹笙便苦笑着坐了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结局无可改变。
而此时此刻这份偶然间的领悟却成了他用来击败死敌的手段，即便结局早已注定，但不论如何尹笙还是想赢一次，哪怕只是为了那些不必要的死亡。
尹笙手臂上的巨盾借由高空雨雪的凝结变得越来越大，他也榨干身体内的每一分力气挥舞着巨盾向下砸去，直至两人从空气中被剥离出来，落入一个迟缓、沉重且无光的空间当中。
“时间变得缓慢，空气变得沉重，身体不能自如行动吗...”
尹笙苦笑一声，看来他已经落入那个女孩所描述的未知裂隙当中，即将迎接他的将会是超过亿万年失去五感，无法思考且没有自我的湮灭之旅吧。
下一刻他就已经无法张口发出任何声音了，即便蠕动嘴唇也无济于事。
但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如此深黑而又沉重的压迫之间，一束爆燃的白光却从自己身体下方那支离破碎的女尸中爆发出来，直冲天际。
尹笙知道那是老术士最后的抵抗，是一个活过数百年的枭雄不甘的怒吼，换谁来被自己这样一个废物弄到这般田地都得气的三天睡不了觉，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恶魔般的传奇术士呢？
他看着这已经开始熟悉起来的阳炎射线穿过自己的胸膛，慢慢闭上了眼睛，也许下次醒来自己也能尝试着用出这种帅气又强大的术式呢？
虽然一下子弄不懂，但抄作业这门功夫自己可是独一门，别人还学不会呢。
沉眠的困意总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尹笙还在思考着自己这短短一辈子有什么意难平的事情时，那份永恒的黑暗就已经开始浸染他的思维，意图将他拖入那终末之渊。
而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个荒谬的念头从他的大脑深处被挤出来。
“那个女孩，是不是叫我被拖走之前呼唤她的名字来着？我记得她好像是叫艾语来着...等等，好像是艾雨吧？”
尹笙在世界之末呼唤了光，于是，一束淡蓝色的星光便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