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风卷着金黄的落叶,把老宅的院子铺成了暖黄色的地毯。星眠背着书包冲进院门时,落叶被踩得“沙沙”响,她举着张试卷在风里跑,红色的“100”分在光下闪得耀眼。
“爸爸!妈妈!我考了满分!”她扑进宫琰煜怀里,试卷的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宫琰煜正蹲在玉兰树下捡落叶,准备给星眠做标本,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接过试卷看了又看,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我们星眠真棒!”他把女儿举起来,落叶从她发间滑落,像撒了把碎金,“想要什么奖励?爸爸给你买。”
星眠搂着他的脖子,鼻尖蹭过他的下巴:“我要吃奶奶手札里写的桂花糕,还要念安哥哥来家里玩。”
高雅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巧了,我正蒸着桂花糕呢。”她擦了擦手走出来,接过试卷轻轻抚平,“这道附加题很难的,你怎么解出来的?”
“念安哥哥教我的,”星眠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他说‘做数学题要像搭积木,一步一步来’。”
说话间,院门外传来念安的喊声:“星眠!我来啦!”周明宇拎着个大袋子跟在后面,里面装着刚摘的橘子,黄澄澄的像小灯笼。“阿姨,这是我妈种的橘子,甜得很。”
林晓晓抱着个笔记本进来,封面画着两只小猫,正是可可和煤球的样子。“你看我给星眠织的手套,”她翻开本子,里面夹着副粉色的毛线手套,指尖绣着小小的星星,“跟她的书包配不配?”
星眠立刻把手套戴在手上,跑到镜子前转圈,落叶被她踢得飞起来。宫琰煜趁机把满分试卷压在客厅的玻璃板下,旁边是念安上次考的98分试卷,两张纸并排躺着,像对互相鼓励的小姐妹。
张爷爷拄着拐杖走进来,阿黄跟在后面,嘴里叼着片完整的银杏叶。“我来送点好东西,”老人从布包里掏出本旧算术本,“你爷爷当年的,上面有他做的算术题,跟星眠的字迹有点像呢。”
星眠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铅笔字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爷爷也考满分吗?”她指着其中一页的红勾问。
“当然,”张爷爷笑着说,“你爷爷当年是班里的算术大王,就像你现在一样。”
傍晚的霞光把院子染成橘红色,福管家端来刚蒸好的桂花糕,甜香混着橘子的清冽漫开来。星眠和念安趴在石桌上写作业,时不时抢块桂花糕,铅笔盒碰得“叮叮”响。
“这道题我不会,”星眠戳了戳念安的胳膊,“哥哥教我。”
念安放下手里的橘子,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图:“你看,把这个苹果分给三个小朋友,每人能拿到……”
宫琰煜和高雅坐在廊下,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手里剥着橘子,汁水沾在指尖,像抹了层蜜。“你看他们,”高雅笑着说,“像不像我们小时候?总爱凑在一起写作业。”
宫琰煜点头,把一瓣橘子递到她嘴边:“比我们当年热闹。”他望着玻璃板下的满分试卷,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话:“孩子的试卷上,藏着他们偷偷攒的努力,就像玉兰树的花苞里,藏着春天的力气。”
风卷起更多落叶,在院子里打着旋儿,像群欢快的蝴蝶。星眠的笑声混着念安的讲解声,在暮色里漫开来,和桂花糕的甜、橘子的香、家人的笑融在一起,酿成了秋天里最暖的味道。
立冬的风带着点刺骨的凉,高雅翻箱倒柜找出星眠的旧毛衣,浅粉色的线已经有些褪色,袖口磨出了毛边。“这件还能穿吗?”她举起来对着光看,宫琰煜正坐在沙发上给星眠检查作业,闻言抬头笑:“你织件新的吧,她去年就说这颜色太嫩了。”
“可这是她出生后我织的第一件毛衣,”高雅摸着衣摆上的小玉兰图案,“针脚虽然歪,却是我练了半个月才织成的。”
林晓晓抱着念安的毛衣进来,绿色的线团滚落在地毯上,被可可扒着玩。“我来帮你拆,”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袖口的线头,“拆了重织,用新线,比买的暖和。”
星眠趴在旁边的地毯上画水彩,画笔在纸上涂出大片的蓝色,像片小小的海。“妈妈,我要蓝色的毛衣,”她举着画纸喊,“像大海一样的蓝!”
周明宇拎着个购物袋走进来,里面装着几团宝蓝色的毛线,是他刚从毛线店买的。“老板说这是新到的羊绒线,软得很,”他把线团放在茶几上,“我还买了副新针,比你那副细,织出来更平整。”
宫琰煜拿起毛线团,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羊毛香漫开来。“母亲手札里说,织毛衣要选晴天,”他看了看窗外,阳光正好,“说‘阳光能钻进线里,穿起来更暖’。”
张爷爷拄着拐杖进来时,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晒干的薰衣草。“把这个缝在毛衣里,”老人笑着说,“防蛀虫,还能安神,你小时候的毛衣里都放这个。”
高雅把薰衣草缝进毛线团里,银针穿过线团的瞬间,香气漫出来,混着羊毛的暖,像把整个秋天的温柔都缠进了线里。林晓晓拿起棒针,熟练地起了针:“我教你种新针法,叫‘海浪针’,织出来像波浪,正好配星眠要的大海蓝。”
星眠凑过来,小手摸着起好的针脚:“像小蛇在爬!”她拿起一根棒针,学着林晓晓的样子往线里穿,却把线缠成了一团乱麻,惹得大家都笑了。
宫琰煜把星眠抱进怀里,帮她解手上的线:“等毛衣织好了,给你配条白色的围巾,像浪花一样。”
“还要戴太奶奶的玉镯,”星眠指着梳妆台上的玉镯,“上周张爷爷说,那是太奶奶传给妈妈的,以后要传给我。”
阳光透过窗棂,在毛线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银针在光影里穿梭,像两只跳跃的银鱼。林晓晓的“海浪针”渐渐成形,针脚起伏着,真的像片小小的海,高雅的针脚虽然慢,却也跟着织出了几道浅浅的波浪。
傍晚收针时,毛衣的前片已经织好了一半,宝蓝色的线在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薰衣草的香从线缝里钻出来,像藏了个小小的秘密。星眠把脸贴在毛衣上,闭着眼睛笑:“好香呀,像妈妈的味道。”
宫琰煜把毛衣挂在衣架上,旁边是星眠的旧毛衣,新旧两件并排挂着,像两个不同的时光片段,在阳光下温柔相遇。高雅靠在他肩上,看着那半件未完成的毛衣,突然觉得,所谓的牵挂,不过是根毛线,把过去的温柔、现在的期待、未来的温暖,一针一线,都织进了孩子的衣角里。
腊月的雪下了整整一夜,老宅的屋檐积了厚厚的雪,像盖了层棉花被。星眠裹着新织的蓝毛衣,趴在窗边看雪,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妈妈,雪停了我们堆雪人好不好?”她回头喊,高雅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里面是刚炖好的羊肉汤,香气漫了满室。
“等爸爸回来就去堆,”高雅往汤里撒了把葱花,“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不然会感冒的。”
宫琰煜推门进来时,身上落满了雪,像个移动的雪人。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把手里的书举起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是本新出的童话书,封面画着只戴红围巾的小熊,正坐在雪地里讲故事。
星眠立刻扑过去抢书,毛衣上的雪花蹭了宫琰煜一身。“慢点,”他笑着拍掉她头上的雪,“这是图书馆借的,下周要还,我们今天看完它。”
林晓晓和周明宇踩着雪进来,念安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像个小灯笼,手里捧着个雪球,小心翼翼地怕它化了。“我们来送饺子,”林晓晓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妈包的白菜猪肉馅,说雪天吃了不冻耳朵。”
张爷爷跟在后面,拐杖在雪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我带了坛好酒,”老人从布包里掏出个陶坛,“跟你爷爷当年藏的那坛一样,雪天温着喝,能暖到骨头里。”
羊肉汤盛在青花瓷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星眠捧着碗小口喝着,鼻尖被熏得红红的。念安凑过来,两人的碗碰在一起,汤汁溅出来,在桌布上印了两个小小的圆,像两朵没开的花。
“晚上给你们讲童话,”宫琰煜翻开书,指着封面上的小熊,“这只小熊住在雪屋里,每天晚上都给森林里的小动物讲故事。”
星眠的眼睛亮了亮:“像爸爸给我讲故事一样吗?”
“像,”高雅笑着说,“也像太奶奶手札里写的故事,说雪天的童话,会钻进梦里,让梦都变得暖暖的。”
雪停的时候,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雪地照得亮晶晶的。宫琰煜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星眠负责给雪人戴围巾,念安则把家里的胡萝卜拿来当雪人的鼻子,两人的笑声在雪地里荡开,像串银铃。
高雅和林晓晓站在廊下看,手里捧着温好的酒,小口抿着。“你看他们,”林晓晓笑着说,“像不像我们小时候?一点雪就能玩疯。”
张爷爷坐在藤椅上,阿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扫着地上的雪,发出“簌簌”的响。“这雪下得好,”老人眯着眼笑,“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是个好年成。”
天黑时,雪人已经堆好了,戴着星眠的红围巾,插着念安的胡萝卜鼻子,在月光下像个站岗的士兵。星眠靠在宫琰煜怀里,听他讲童话书里的故事,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皮越来越沉。
“小熊最后找到了好朋友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找到了,”宫琰煜轻轻拍着她的背,“它们一起在雪屋里煮热汤,听着雪落的声音,像我们现在一样。”
星眠的呼吸渐渐均匀,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到了雪屋里的小熊。高雅把毯子盖在她身上,看着窗外的雪,和雪人身上飘动的红围巾,突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是雪天的热汤,未完的童话,和身边这些熟睡的、笑着的人,把每个寒冷的日子,都过成了暖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