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回到王府。
王府大门前,三重侍卫持刀而立,寒光映着每张紧绷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顾意刚下马车,就被外面调来的侍卫拦住。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眉头微皱,还未开口,小莲已经急急上前:“瞎了你的眼!这是夫人!”
侍卫喊来门房认了人,这才放行。
顾意提着裙摆快步穿过回廊,心跳如擂鼓。
她必须确认楚望钧的生死——他若死了,端王必定独大,她更难翻身;他若活着……他必须活着!
正院里人群进进出出,丫鬟婆子们端着染血的铜盆匆匆而过,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爷伤得如何?”顾意拉住了一个刚出来的太医。
“血已经止住了,”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道,“不过王爷一直未醒,情况看起来不妙啊。”
侍卫统领迎了上来,“夫人回来得正好,王爷昏迷前特意嘱咐,要您亲自侍疾,请夫人随属下来吧。”
顾意心头一跳。
让她贴身照顾楚望钧?
这疯狗看起来不是挺厌恶她靠近吗?怎么会点名要她侍疾?
她面上不显,只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走吧。”
“王爷在内室,夫人请。”
顾意随着侍卫统领入内。
内室里药香浓郁,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楚望钧闭目躺在锦帐中,褪了外衫,白色中衣半敞,露出肩上缠着的厚重纱布,隐隐渗出血迹。
顾意站在床边,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脸。
看起来面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察。
他竟真的伤得这么重?
“夫人,药熬好了。”丫鬟端着黑漆托盘,低声道。
顾意点头,示意人将药搁在床榻边的小几上。
她垂下眸子,睫毛轻颤,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你们退下吧,这里有我就好,别扰了王爷静养。”
待众人退下,她才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搭上楚望钧的脉搏……微弱,但平稳,不像能重伤昏迷的情节。
这家伙莫不是演的吧?
顾意垂下眸子,舀了一勺汤药,递到人唇边,“王爷,吃药了。”
床上的人唇瓣紧闭,药汁顺着他唇角滑下,滚过喉结,浸湿了衣领与一截儿纱布。
顾意起身去洗帕子,目光落在角落,一旁染血的脏衣服似乎是忘拿出去了,最上面竟明明白白“遗落”着本公文。
顾意,“……”饵太明显。
他难道早知道姜云湄背后有人?若是这样,特意让姜云湄来侍疾也能解释了。
她偏不上钩,急死这家伙。
顾意心无旁骛地洗了帕子,抬手给人去擦药渍,指尖在经过纱布上的血迹时若有似无地往下压了一下。
楚望钧的眉目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顾意唇角微勾,慢条斯理擦净了药渍,又舀了一勺汤药,抵在他唇缝上,微微用力,“王爷,药要凉了……”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侍卫敲门道,“端王府派人送来拜帖与补品,说是探病!”
楚望钧这时候遇刺,身为头号嫌疑人的端王府怕是最急的了。
顾意眸光一闪,放下药碗,起身道:“……我去看看。”
顾意刚迈出一步,手腕被猛地扣住。
她吃痛低头,正对上楚望钧睁开的眼。
漆黑、森冷,像在看死人。
顾意心头一跳,面上却故作惊喜:“王爷醒了?我这就去唤太医……”
“急什么?”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病中的慵懒,却字字清晰凌厉,“本王还没死呢!”
“王爷……外面人还等着呢……”顾意垂眸,趁机挣脱了楚望钧的手,站到一旁。
“滚进来。”楚望钧冷声道。
侍卫推门而入,见状立刻低头,双手呈上烫金拜帖。
楚望钧看都没看,冷笑:“告诉端王的人,本王重伤昏迷,不见外客。”
他“重伤昏迷”了。
顾意眼观鼻鼻观心,果断装瞎。
楚望钧撑起身子,肩头绷带又洇开一片红。他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她的脸:“说话。”
她咬了咬唇,“王爷不是重伤昏迷了么?”
楚望钧冷笑:“收起你那些小聪明。”
不等她细想,楚望钧忽然伸手,从枕下抽出一把短刀,刀锋寒光凛冽。
顾意瞳孔骤缩,瞬间后退了两步,指尖摸向袖中琴弦……
却见楚望钧手腕一转,刀尖挑起了她颈侧一缕发丝。
“别紧张。”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把刀,“本王只是好奇——”
刀尖缓缓下移,抵在她颈侧那颗淡褐小痣上。
“姜云湄,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颗痣?”
顾意指尖一颤。姜云湄颈侧竟没有这颗痣?可是那日她醒来就看到有这颗痣。
楚望钧是在试探,还是……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借尸还魂这种事,若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说出去她自己都不敢信的,楚望钧不可能猜到。
唯一可能就是,作为姜云湄,她变化还是太大。
幸好她之前早已经铺垫了“失忆”这个理由。
她指尖微蜷,迅速调整了呼吸。
楚望钧盯着她骤然绷紧的神色,眸色渐深。
“姜云湄。”他缓缓俯身,气息逼近,嗓音危险至极——
“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
顾意指尖掐入掌心。
电光火石间,她忽地眼圈一红,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王爷……”她看着那把刀,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您吓到我了……”
楚望钧眯眼。
顾意趁机往后缩了缩,抬手抹泪,袖口掩去眼底冷光。
“我、我这痣自幼便有的,王爷日理万机,许是没在意过……”她抽抽噎噎,“王爷若不信,大可叫太医来验,这痣定然是真痣……”
楚望钧盯着她,没说话。
顾意哭得更凶了,眼泪簌簌落下,肩膀轻颤,连呼吸都带着哽咽,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半晌,楚望钧收了刀。
“闭嘴。”他淡淡道,“哭得本王心烦。”
顾意暗中松了口气。
却听他道,“既然精力旺盛,今夜便好好守在这儿,一步不准离开。”
顾意:“……?”
楚望钧躺了回去,伤口纱布又渗出血迹。他皱眉按住肩膀,任由血色蜿蜒,只丢下句——
“若让本王发现你偷懒……”
“明日就送你去庄子上‘养病’。”
顾意:“……”
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