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在会议桌上,映着每一个人的脸都有点发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味道和箭在弦上紧绷感。
今天的董事会,本该讨论季度财报,却在周余城的刻意引导下,拐向了一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却没人敢开口的道路。
周余城坐在主位旁的第一个座位上,一身深蓝色西装没有褶皱,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睛扫过在座的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是宁氏的代理总裁,三年前宁家出事,他临危受命稳住了局面,在公司里默默培养自己的势力。
“各位也知道,宁大小姐失踪已经三年了。”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像在念一份早已打好草稿的稿子。
“这三年来,宁氏全靠着各位撑着才没倒下,但群龙不能无首。”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虚位以待的主位上,那曾是宁淮禾坐的位置,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宁淮禾打下了宁氏集团的江山与地位
“现在公司急需一位有能力,有决策的领导人,可淮柔……”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可惜:“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远远比不上她姐姐。”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有人点头,有人皱眉,但就是没有人直接提出。
宁淮柔这三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在她那三位未婚夫身边可以看见她之外,就是在宁淮禾的墓前,几乎从不过问公司事务,在他们眼里,确实没有任何的利益价值。
周余城抬手往下压了压,议论声渐渐停止了。他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协议,推到桌子中央:“所以,为了公司的未来,我决定,减少宁淮柔手里的股份。”
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突然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法平息的波澜。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周总,这恐怕不妥吧?二小姐手里的股份是大小姐当年亲自定下的,没有她的允许,我们无法……”
“人已经死的,但公司还在。”周余城打断他,语气里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强硬,“难道要让整个宁氏陪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耗下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宁淮柔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去墓园时的白色连衣裙,显然是刚从墓地回来的。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颊泛着红,眼睛却十分透亮像淬了火。
“周余城!”她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几步冲到会议桌前,手指死死按住那份减少股份的协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手里的股份是我姐姐定下的,是受我爸妈和所有股东的见证,你凭什么动?你没有资格动!”
周余城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淮柔,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董事会,不是你闹脾气的地方。”
“我闹脾气?”宁淮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背着我削减我的股份,还说我闹脾气?”
“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姐姐选择的,我就有这个资格。”周余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傲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宁氏好。”
宁淮柔os:未婚夫?
她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她心动过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os:当初在墓园,你为了苏沫对我冷脸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每次苏沫一掉眼泪,你就立刻和我划清界限,现在倒想起这层关系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静下来:“余城,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股份是姐姐留给我的,也是爸妈的心血,我不能让你……”
“够了!”周余城猛地打断她,脸上的不耐烦彻底出来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没得商量。”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看不起,“公司的事情你又不懂,握着那么多股份有什么用?万一让人利用,公司怎么办?”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宁淮柔的心里。她想到了这三年来,自己确实对公司事务一窍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周余城一步步削减自己的股份。
“我……”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把二小姐‘请’出去。”周余城不再看宁淮柔,对着门口的保安吩咐道,语气十分冰冷。
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宁淮柔的胳膊。她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们的钳制:“周余城!你不能这么做!那是宁家的东西!是姐姐给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会议室的门隔绝在外。门关上的那一刻,宁淮柔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被关上了,清醒又绝望。
办公室外没有一点声音,只剩下宁淮柔压抑的喘息。她被保安松开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能勉强站稳。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苏沫从里面走出来。她换了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手里拎着个精致的保温桶,看起来温柔又无害。
看到宁淮柔,她像是很惊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关切:“呀,柔柔,你怎么在这里?”
她走近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今天余城哥跟我说要开董事会,好像是要讨论减少你的股份呢。”
宁淮柔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着苏沫:“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沫脸上的笑容变大,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里的嘲讽却藏不住:“怎么会没关系呢?”
她的目光扫过宁淮柔苍白的脸,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真可怜啊,连姐姐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都守不住。”
“是你!”宁淮柔猛地反应过来,一股寒意直冲她的后背,“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是你让周余城这么做的!”
她想起这三年来,苏沫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周余城面前说她不懂事,说她只会拖累公司。
以前她只当是苏沫喜欢周余城,讨厌自己,没想到她竟然把手伸到宁氏上来!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宁淮柔扬起手,想给苏沫一个教训。可她的手还没落下,苏沫却突然尖叫一声,身体猛的往后倒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沫沫!”
周余城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带着惊怒。他显然是刚开完会出来,看到地上的苏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几步冲过来,轻轻将苏沫扶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宁淮柔:“宁淮柔!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不等宁淮柔解释,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宁淮柔耳朵嗡嗡作响,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但是心里更疼。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周余城,眼中尽是失望。
苏沫靠在周余城怀里,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余城哥,你别怪柔柔,我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抽噎着,害怕的看了宁淮柔一眼,“我只是怕柔柔太难过,想过来安慰她几句。可是,柔柔却觉得我是在炫耀,所以才……”
“我没有!”宁淮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泪终于不受控的出来,“是她自己摔倒的!是她挑拨离间!”
周余城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心疼地揉了揉苏沫的胳膊,语气是宁淮柔从未听过的温柔:“没事了,你受委屈了。”
他转过头,看向宁淮柔的眼神里只有厌恶,“宁淮柔,你太让我失望了。”
宁淮柔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只觉得浑身发颤。
她想起小时候,周余城会把她从欺负她的小孩手里救出来,蹲在她面前,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认真地说:“柔柔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那时的阳光很好,透过树叶洒在他脸上。她信了,信了很多年。
os: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苏沫在周余城怀里得意地笑了,那笑容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宁淮柔的心里。
她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男的温柔体贴,女的楚楚可怜,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而她却成了那个恶毒又可笑的配角。
走在路边,只觉得深秋的寒意刺骨。宁淮柔慢慢滑坐在地上,背后没有依靠,脸颊上的疼渐渐麻木,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她想起姐姐说的话:“柔柔,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你可以独当一面,但姐姐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
她学不会,她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丢了所有的依仗,准备独行时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风声作响像在为她唱一首安慰人的童谣,宁淮柔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不久,就听到一阵哭声,混着风声,在空旷的街上散去,却没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