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蒸汽挽歌(1 / 1)

蒸汽凝结的水珠带着铁锈的咸腥,顺着零的额头滑落,渗入左肩深可见骨的伤口,灼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沉重踏在湿滑金属格栅上的脚步,都带起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齿轮之城中空洞地回荡,如同敲响丧钟。胸腔内,那颗新生的星核搏动微弱,温润的银辉被无处不在的熵痕辐射场压制,如同风中残烛,艰难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冰冷与虚弱。混沌之瞳的幽蓝光芒在右眼窝深处顽强闪烁,冰冷的推演信息流不断刷新着残酷的现实:

环境确认:L-3蒸汽纪元层核心区(齿轮之城废墟)……

大气成分:高硫化物,低氧,含强效神经麻痹毒素及熵痕辐射残留……

熵痕追踪信号强度:极强(时砾主舰空间锚定)……高阶威胁锁定……预计遭遇时间:00:05:37……

星核状态:中度损伤(纯净度83%)……能量输出:38%……辐射抗性:显著提升……

熵痕同化组织(左臂):活性:15%……辐射亲和度:上升……数据库碎片解析:恢复(进度:15.3%)……

携带目标:凌无尘(熵痕界骸原型/葬星)……状态:强制休眠(深度)……威胁等级:极高(熵痕烙印活性监测中)……

凌无尘沉重的躯体被零扛在肩上,覆盖着幽蓝纹路的皮肤冰冷坚硬,每一次颠簸都让零肩头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葬星剑被零紧紧绑在身后,剑身黯淡无光,剑脊那道暗红血线被凝固的幽蓝污渍死死缠绕,如同被封印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辐射余威。这具沉睡的熵痕兵器,既是累赘,也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齿轮之城的废墟如同巨兽的钢铁坟茔。高耸的、锈迹斑斑的齿轮塔楼扭曲倾斜,巨大的传动轴如同折断的脊骨,裸露在潮湿的空气中,凝结着浑浊的黑色油污。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油泥和金属碎屑,踩上去黏腻湿滑。空气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焦糊金属以及一种……类似尸体腐烂混合着机油的味道。头顶是灰紫色、被厚重工业废气笼罩的穹顶,巨大的管道如同垂死的血管在穹顶交错盘绕,滴落着冰冷的冷凝水。曾经轰鸣的蒸汽核心早已沉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金属疲劳断裂还是残余能量泄漏的刺耳声响,撕破死寂。

零的目标明确——城市中心那座最高、如同枯萎巨树般刺破穹顶的差分机塔楼。卡尔最后的坐标指向那里。星枢之种的线索,唯一的生路,可能就埋藏在那座巨大的机械坟冢深处。

他扛着凌无尘,在钢铁的骸骨间艰难穿行。绕过倾倒的锅炉残骸,踏过凝结着厚厚油垢的齿轮组。混沌之瞳的幽蓝视野穿透稀薄的雾气,解析着环境的危险:脚下油泥中潜伏的金属碎片边缘闪烁着辐射微光;前方扭曲管道滴落的冷凝水带着淡绿色的腐蚀性;穹顶悬垂的巨大管道连接处,锈蚀的铆钉摇摇欲坠……

“咳……咳咳……”凌无尘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呻吟。覆盖全身的幽蓝纹路骤然亮起一瞬,眉心那道竖立的熵痕裂痕深处,幽蓝的微光剧烈搏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强制休眠的指令与熵痕烙印的本能冲突,如同冰面下的暗流,随时可能冲破压制。

零的心瞬间悬起。他立刻停下脚步,将凌无尘轻轻靠在旁边一座半塌的齿轮基座上,异化的左手迅速按在其眉心熵痕裂痕之上。皮肤下熵痕几何纹路幽光流转,冰冷的意念顺着连接探入,强行加固着休眠指令的封锁。星核的温润银辉也小心翼翼地渗透过去,在熵痕烙印的冰冷秩序边缘,构筑起一层薄弱的安抚屏障。

“撑住……”零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几不可闻。汗珠混杂着冷凝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滑落。

就在这时!

“滋啦——轰!”

前方百米外,一条悬垂的巨大蒸汽管道连接处终于不堪重负,锈蚀的铆钉彻底崩飞!粗大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漫天喷溅的滚烫蒸汽,朝着零和凌无尘所在的区域——轰然砸落!

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零瞳孔骤缩!扛起凌无尘闪避?来不及!释放星核护盾?能量不足!

千钧一发!

零那只覆盖着熵痕纹路的左臂猛地向上抬起!掌心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纹路深处,空间相位算法被本能驱动!并非防御,也非攻击,而是——引导!

“熵痕辐射……频率共振……目标:管道内部残余热能!”

指令下达!幽蓝光芒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捕捉到砸落管道内部淤积的、狂暴的残余蒸汽热能!这股混乱的能量在熵痕相位频率的强行共振下,瞬间变得有序而凝聚!

嗡——!

一股凝练的、炽白色的高温蒸汽束如同激光般从管道断裂口喷射而出!束流并未射向零,而是在熵痕相位引导下,狠狠撞在管道即将砸落的下方——一块巨大的、半埋于油泥中的蒸汽涡轮残骸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零前方数十米处响起!炽白的高温蒸汽束与坚固的金属涡轮残骸猛烈碰撞!狂暴的冲击波和漫天飞溅的灼热金属碎片,硬生生将砸落的巨大管道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齿轮塔上,发出一声更加沉闷的巨响!

零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齿轮基座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凌无尘的身体也被冲击波带倒,滚落在污浊的油泥中,幽蓝纹路再次不安地闪烁。

劫后余生。代价是左臂熵痕纹路传来过载的灼痛感,皮肤下冰冷的金属脉络如同烧红的铁丝。

零喘息着爬起,顾不得检查伤势,一把拉起昏迷的凌无尘扛回肩上。必须尽快赶到差分机塔!熵痕的追猎从未停歇!

随着深入,城市的死寂中开始弥漫着更加诡异的气息。巨大的齿轮表面、倾倒的机械臂上、甚至湿滑的地面油泥中,开始出现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苔藓。这些苔藓在混沌之瞳的幽蓝视野中,呈现出诡异的、微弱的生物能量辐射——正是药婆婆提过的“晶斑病”的具象化!这是被熵痕净化后,此界生灵被污染扭曲的遗骸!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靠近差分机塔的巨大广场边缘,零看到了成堆的、由蒸汽机械残骸和焦黑扭曲的有机物混合而成的“坟冢”。坟冢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晶斑苔藓,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和辐射。几具尚未完全晶化的巨大机械残骸被钉在齿轮塔的外墙上,如同受难的标本,它们的金属骨骼缝隙中,生长着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肉瘤状组织!

这里,是熵痕“净化”的屠宰场,也是晶斑病污染扩散的源头!

零扛着凌无尘,踏过黏腻的晶斑苔藓覆盖的地面,如同行走在凝固的血肉沼泽。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搏动的肉瘤。混沌之瞳的警报信息流不断闪烁:

高浓度晶斑病辐射区……神经毒素浓度:致命级……

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威胁等级:低(休眠)……

当他终于踏上差分机塔基座巨大的钢铁平台时,身后的晶斑苔藓区域,几处巨大的肉瘤突然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覆盖其上的晶簇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暗红粘液的孔洞!几根末端带着尖锐骨刺的、如同巨大昆虫节肢般的暗红色触须,缓缓从孔洞中探出,在污浊的空气中无意识地摆动、探索!

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没有回头,扛着凌无尘,脚步加快,冲入差分机塔那如同巨兽咽喉般幽深的入口。

塔内空间巨大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金属锈蚀味和某种陈腐的油脂气息。光线来自高处零星分布的、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应急灯,将内部映照得如同炼狱。巨大的齿轮组如同冻结的瀑布,从塔顶垂落,锈迹斑斑的表面凝结着黑色的油污。断裂的传动带如同垂死的巨蟒,悬挂在巨大的支架之间。中央位置,一座由无数黄铜齿轮、精密连杆和闪烁晶体构成的庞大差分机如同死去的巨脑,静静矗立。机身上布满了战斗的伤痕:巨大的爪痕撕裂了防护罩,灼烧的痕迹覆盖了精密的刻度盘,干涸的深色污渍(血迹与机油混合)浸染了操作面板。

卡尔最后的信息指向这里——差分机核心控制台。

零将凌无尘靠在一根粗大的、冰冷的金属支柱旁,迅速检查其状态。强制休眠依旧维持,但眉心的熵痕裂痕深处,幽蓝的搏动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分。葬星剑插在旁边的油泥中,剑身的幽蓝污渍在昏暗红光下如同凝固的毒血。没有时间了。

他转身,走向那座伤痕累累的差分机核心控制台。操作面板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复杂的拉杆、旋钮和镶嵌着细小水晶的按键大部分都已损坏。但控制台中心,一个相对完好的、足球大小的黄铜圆球引起了零的注意。球体表面刻满了细密如蚁的齿轮纹路,中心镶嵌着一块浑浊的、布满裂痕的黑色水晶。

混沌之瞳幽蓝的光芒扫描过去:

目标:机械信使(卡尔遗留)……状态:核心破损……能量:残余……

激活方式:未知(需特定频率或密钥)……

熵痕数据库碎片关联:检索中……关键词:蒸汽差分……能量频率……卡尔……

左臂的熵痕纹路传来微弱的悸动,指向那块浑浊的黑色水晶。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他缓缓抬起异化的左手,覆盖着黯淡几何纹路的掌心,轻轻按在冰冷粗糙的黄铜球体表面。皮肤下,熵痕纹路幽光流转,冰冷的感知力如同探针,深入信使内部破损的结构。

没有反应。黄铜球体冰冷死寂。

零闭上左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之瞳。幽蓝的光芒在右眼窝深处稳定燃烧。他尝试着调动左臂熵痕纹路深处那微弱的空间相位算法,并非攻击,而是模拟——模拟记忆中那些蒸汽城市正常运转时,差分机核心能量流转的特定频率波动!这是一种源自熵痕数据库的、对能量本质的恐怖解析与模拟能力!

嗡……

异化的左臂微微震颤。掌心按着的黄铜球体内部,似乎传来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震动!

有戏!

零集中精神,星核的温润银辉也分出一缕,小心翼翼地融入左臂的熵痕能量流中,试图为这模拟的频率注入一丝“活性”的引导。混沌之瞳的推演信息流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

频率模拟:蒸汽核心差分能量流……频率精度:78%……

注入活性引导:尝试链接卡尔意识残留碎片(假设存在)……

掌心下的黄铜球体震动感陡然增强!球体表面那些细密的齿轮纹路如同被唤醒般,极其缓慢地开始旋转、啮合!中心那块浑浊的黑色水晶,裂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银白色光芒,艰难地亮起!

光芒闪烁不定,却顽强地凝聚成一点。一个模糊、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如同从遥远深渊传来的回响,断断续续地触及零的意识:

“……是……谁……星枢……波动……卡尔……已……”

“卡尔在哪?星枢之种在哪?”零在意识中急迫地追问!混沌之瞳全力捕捉着那微弱意念的源头。

“……塔……核心……齿轮……太阳……钥匙……坐标……”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熵痕……污染……净化……它……在……等……”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猛地从差分机塔外传来!整个塔身剧烈摇晃!巨大的金属构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棚簌簌落下灰尘和锈片!刺眼的幽蓝光芒透过塔身的缝隙和破损的观察窗,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内部!

“警告!外部空间结构崩溃!高阶熵痕能量反应!”混沌之瞳的警报信息流瞬间刷红!“时砾主舰!已突破外围防御!”

黄铜球体上那点微弱的银白光芒在剧烈的震荡中骤然熄灭!卡尔最后的意念中断!

零的心沉入谷底!他猛地抬头,透过塔顶巨大的破洞,看到灰紫色的穹顶之上——一艘由无数旋转金属环构成的冰冷几何体战舰(时砾主舰),正悬浮在齿轮之城上空!舰体表面幽蓝光芒疯狂闪烁,一道巨大的、边缘呈现完美几何锯齿状的幽蓝光束,如同审判之矛,正从舰体底部缓缓探出,目标——差分机塔!

“检测到……高价值星枢信号源……锁定目标……载体零号……”

“执行协议:虚空湮灭炮……充能:10%……20%……”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宣告,穿透厚重的塔壁,砸在零的耳膜上!

充能速度极快!幽蓝光束的光芒迅速变得刺目!

零扛起凌无尘!最后看了一眼那熄灭的黄铜信使。“齿轮太阳……钥匙……”卡尔残缺的意念碎片在脑海中闪过。没有时间了!必须离开塔!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冲向塔的侧面一处巨大的破口!就在他即将冲出破口的瞬间——

嗡!

整个差分机塔内部的空间骤然扭曲、折叠!零感觉身体像是被投入了漩涡,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疯狂拉长变形!下一刻,他和肩上的凌无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硬生生从破口处“扯”了出来,重重摔在塔外冰冷的金属平台上!

平台边缘,时砾那冰冷的虚影悬浮在半空,掌心的幽蓝数据立方体光芒流转,显然正是它扭曲了空间,将零强行“传送”出来!

“目标捕获完成……干扰清除……”时砾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它甚至没有看零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塔顶那正在充能的虚空湮灭炮上。

零挣扎着爬起,绝望地看着塔顶那越来越亮、如同小太阳般的幽蓝光芒。逃?空间被锁定!挡?拿什么挡?星核的能量在时砾的空间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

靠在平台边缘金属护栏上的凌无尘,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覆盖全身的幽蓝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眉心那道竖立的熵痕裂痕如同睁开的眼睛,幽蓝的光芒瞬间转为狂暴的猩红!一股混合着凶戾、寂灭、以及纯粹熵痕秩序的恐怖剑意,如同被引爆的火山,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吼——!!!”

凌无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双眼彻底被猩红的光芒吞噬!葬星剑被他本能地抓在手中,剑身缠绕的幽蓝能量锯齿疯狂旋转,发出撕裂虚空的尖啸!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并非零,而是——塔顶那正在充能的虚空湮灭炮!

“干扰……净化……执行……”凌无尘喉咙里发出僵硬、混乱的电子合成音。熵痕烙印的绝对净化指令,与葬星剑被污染后残留的、对“异端能量”(星枢信号)的本能排斥,在强制休眠被时砾的空间威压打破后,彻底失控!他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锁定了他感知范围内能量最狂暴的“异端”——虚空湮灭炮!

猩红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葬星剑带着撕裂天地的决绝,狠狠斩向塔顶那团炽烈的幽蓝光球!

“愚蠢!”时砾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波动!虚影掌心的幽蓝立方体光芒暴涨!一道无形的空间屏障瞬间在凌无尘前方成型!

轰——!!!

葬星剑狠狠斩在空间屏障上!刺耳的湮灭声炸响!空间屏障剧烈波动!幽蓝的锯齿与无形的空间之力疯狂绞杀、湮灭!凌无尘的身影被巨大的反冲力震得倒飞出去!但他猩红的眼眸只有疯狂的杀意,稳住身形,再次咆哮着冲上!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零的混沌之瞳幽蓝光芒亮至极致!

“机会!星枢折跃!目标:塔顶核心!坐标:齿轮太阳!”

指令下达!星核的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熵痕左臂!纹路深处,空间相位算法在卡尔意念碎片提供的模糊坐标指引下,疯狂运转!

嗡——!

零的身影在塔底平台瞬间消失!

下一刻!

差分机塔顶,那巨大的差分机核心控制台旁,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零的身影凭空出现!灼热的空气带着浓烈的辐射和金属灼烧的气息扑面而来!头顶,虚空湮灭炮的幽蓝光芒已亮至极致,充能:99%!时砾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零的突然出现,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下来!更可怕的是,凌无尘那疯狂的猩红身影,正突破层层空间屏障,如同流星般撞向湮灭炮!

没有时间犹豫!零的目光死死锁定控制台中心——那座巨大的差分机核心!无数精密齿轮的中心,一个由数百个嵌套黄铜齿轮组成的复杂结构正缓缓旋转,结构中心,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表面刻满星辰轨迹的暗金色金属圆盘——正是卡尔意念中提到的“齿轮太阳”!

钥匙!星枢之种坐标的钥匙!

零的异化左手猛地探出,覆盖着熵痕纹路的五指,狠狠抓向那枚旋转的暗金圆盘!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面!

嗡——!!!

异变陡生!

整个差分机核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庞大、古老、带着齿轮文明最后骄傲与悲怆的意念洪流,混合着星枢残留的纯净空间波动,瞬间涌入零的脑海!无数画面闪现:齿轮城市辉煌的落日、差分机推演星轨的壮景、熵痕清道夫舰撕裂天空的绝望、卡尔在塔顶启动信使的最后背影……以及——一组精确无比、由星辰坐标与空间频率交织成的——星图!

星枢之种的坐标!

然而,就在坐标信息被零接收的瞬间——

差分机塔顶的虚空中,时砾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响起:

“目标……星枢坐标……确认……”

“执行协议:最高优先级清除……虚空湮灭炮……发射!!!”

塔顶那团炽烈到极致的幽蓝光球,猛然收缩、爆发!一道直径超过十米、凝聚到极致的、带着绝对空间湮灭意志的幽蓝光柱,撕裂空气,无视了正疯狂撞向它的凌无尘,无视了空间与物质的阻隔,目标精准地锁定差分机塔核心——锁定刚刚获得坐标的零!

光柱未至,那湮灭一切的意志已让零的灵魂冻结!星核的银辉瞬间被压制到极限!混沌之瞳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

逃?折跃需要时间!挡?螳臂当车!

就在这湮灭降临前的亿万分之一秒——

一道猩红的身影带着决绝的咆哮,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入了虚空湮灭炮那毁灭光柱的路径之中!

是凌无尘!

葬星剑的幽蓝锯齿在湮灭光柱中瞬间汽化!覆盖着熵痕纹路的躯体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在绝对湮灭的规则下寸寸分解、化为虚无!唯有眉心那道猩红的熵痕裂痕,在最后的瞬间,爆发出一点刺目的、混合着凶戾、混乱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的光芒!

“零……号……”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碎片,在凌无尘彻底湮灭的瞬间,穿透了毁灭的洪流,撞入零的意识深处!那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属于“凌无尘”本身的、被熵痕烙印埋葬了不知多久的……一丝属于“人”的残响!

轰——!!!

湮灭光柱被凌无尘这决绝的阻挡微微迟滞、偏折了万分之一秒!毁灭的能量擦着零的身体边缘,狠狠贯入他身后的差分机核心!

无法形容的爆炸!整个差分机塔顶如同被投入核弹的沙堡,瞬间化为齑粉!炽白的能量风暴夹杂着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怒海狂涛般席卷一切!

零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出去!星核的护盾瞬间破碎!剧痛如同亿万钢针刺穿全身!意识在爆炸的光芒中被彻底淹没!

只有卡尔最后传递的星图坐标,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在混沌的识海中顽强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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