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不错。”
沈嘉礼的镜头里，阳光穿透初夏的嫩绿枝丫，在少女的白T恤上落下光斑。长睫毛轻颤，清澈的瞳孔宛若嵌着碎钻般，盈盈闪闪。眉目流转间恰似骄阳耀眼。
流行音乐被人按停，第一场拍摄结束。
林羽柔把刚才跳散了的头发拆掉，走到沈嘉礼旁边。
“照片我看看。”
沈嘉礼拿起一瓶水，拧松后递给她，林羽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唇边水渍。
“今天光线很好，我着重拍了很多侧脸。”
沈嘉礼把相机小屏幕倾斜到林羽柔那边，一只手弯起手掌挡着阳光，让她能看清。
见她没给评价，侧头询问似地看向她。
林羽柔正咬着皮筋，双手把头发挽起，扎了个高马尾，颈脖间汗珠浸湿衣领。
“你拍得都很好看，挑不出来。”
“是你今天的造型太可爱了。”
中场休息，两人坐在树荫下躲避阳光，林羽柔从包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给自己和沈嘉礼都喷上。
林羽柔惊叹：“你的皮肤好嫩，晒一会就红了。”
摄制组都在忙着布景、复盘，安排下一场拍摄，有些成员在补拍场景照。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显得十分岁月静好。
林羽柔靠着休息，侧眼看沈嘉礼，他望着前方，风吹过，清清凉凉地让人心情舒适。
他开口缓缓道：“没想到，你竟还想办法让我参与拍摄。”
她心下一怔，垂眸移开了目光，尽管对方看不见，还是害怕被看穿。
林羽柔下意识掩饰道：“我只是看不惯齐轩。他……太轻浮。”
听了这话沈嘉礼才回头看她，有些讶异。
“他对你也……”
“那倒没有，但我不喜欢他这样的人，明明你也是有名额的，但他却为了给自己留后路挤走你。”
“他当时也针对过另一个追不到手的女生，只是那女生追到节目组去，他的靠山怕闹大，才作罢。”
“那为什么……你不去反映呢？”
沈嘉礼摇摇头，沉默不语，凉风阵阵，半晌，他低头无意识的拨弄着水瓶，淡淡道：“习惯了，从小我就容易被人压榨，所以高中我就从江城转走。”
沈嘉礼低着头轻描淡写地说着，林羽柔心底却泛起一阵阵酸涩，她下意识抬手，想要安抚他，下一秒，指尖却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
她挠了挠眉心，故作洒脱：“没事！以后齐轩不会怎么你了，他要敢作妖你就跟我说。”
“哈哈哈，”沈嘉礼被逗笑“好，林哥可要罩着我。”
第二轮拍摄马上开始，林羽柔看见阿琳出现在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有人过来通知转移地点，两人站起来，沈嘉礼在一旁等她收拾东西，准备跟着大部队走时，阿琳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上林羽柔的手臂，问：“今天你状态很好啊，什么事这么开心？”
见两个女孩说着话，沈嘉礼退到旁边走着。
“齐轩不配合我，”这个借口林羽柔自己说了都想笑“所以之前都不自在。”
“之前沈嘉礼就给你拍过照吗？你们看起来很有默契。”
“嗯……”
回想起之前他给娇娇拍照，却一直没机会再约见他。
沈嘉礼的确很擅长捕捉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拍摄时非常认真，用林羽柔的话来说就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几个摄影社的人见沈嘉礼和两个女孩并排走，于是嬉笑着凑了上来打趣他。
林羽柔转头越过阿琳望向沈嘉礼，他低着头笑，大抵不是羞涩，而是感到同学的打闹行为十分可爱。
他实在温柔。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沈嘉礼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地上看今天的成片，林羽柔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顾忌今天跳了一天舞，一身汗臭，没有凑过去看。
“怎么样？”
沈嘉礼一笑，把笔记本转向她：“你的表现力很好，就好像面对的不是镜头而是你爱的人一样。我相信节目播出后你的感染力一定很强。”
闻言，她轻声回道：“那当然。”
这会阿琳走了过来，问：“我忙完了，一起走吗？”
林羽柔点点头，这地儿还没坐热就站了起来，。阿琳帮她拿上包，两人离开了舞室。
下了楼，见阿琳脸色不太好，许是天热，她的马尾粘在脖子后，林羽柔伸手想要帮她整理一下，对方却甩了甩头，看似甩头发，实际是想甩开她的触碰。阿琳脸上仍是笑眯眯的，真是做事不留痕迹。
林羽柔看出了她的疏远，于是收回手去找了共享电动车，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还是载着她回去更好。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出门？顺路的话我载你。”
“好。”
两人独处实在没什么交流，到了寝室后，小苏就问：“我也刚回来，怎么刚才不让我接你去，我都顺路的。”
“呃……我刚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
林羽柔沉默不语，只摆弄自己的东西，显然这话的意思是小苏想去接阿琳，但她拒绝了，选择和自己一道走。
两人关系虽然不亲近，但林羽柔没有多想，只一心期待明天和沈嘉礼见面。
第二日一早，林羽柔突然收到消息说造型师请假，人手不够，需要自行化妆做造型。
“阿琳，今天要晚一点出门，我现在化妆。”
正在阳台洗漱的阿琳拿着毛巾转头：“好。”
她戴上耳机，边听歌边化妆，没一会就从镜子里看到阿琳走了过来。
“要不要我帮你做头发？节省时间。”
林羽柔点点头，并没有多想。
阿琳插上卷发棒，等待加热，随后抓起她的一撮头发，漫不经心地卷烫。
“没想到，齐轩会是那种人诶。”
她突兀的一句话让林羽柔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于是也随意附和了两句。
阿琳自顾自的继续说：“就是可惜沈嘉礼被调过来了。”
“什么意思？”
“因为柳昭昭在爵士组呀。”
林羽柔蘸取眼影粉的化妆刷在盖子上磕了一下，就是傻子也听出来问题了。
她故作八卦得问道：“噢？他们……”
“哈哈，刚入学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当时柳昭昭还找沈嘉礼拍过照呢，因为我们社跟他们设计部常常要合作嘛，后面看他们来往的还蛮密切的。”
“有多密切？”
“唔……”阿琳摆出思考的表情“我之前听说，瘟疫严重的时候她被卡在机场走不了了，沈嘉礼拿着自己的隔离健康证明去机场，两人这才顺利登机。”
林羽柔不再回话，沉默地涂上口红，此时阿琳已经帮她卷好了头发，又拿上两根皮筋，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快速的给她扎了个双马尾。
然后转身去厕所洗手。
原来他走得着急，是为了柳昭昭。
柳昭昭的存在一直让林羽柔心有芥蒂，她为什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好像每一件事都有她的一点痕迹，却又无处可寻。
来到舞室，几个学长学姐忙前忙后帮着大家做造型，一个学姐见林羽柔只简单做了头发，就往她头上戴了几个彩色发卡。
沈嘉礼在旁边拍了几张照片当花絮，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浅微笑，夸赞。
“特别可爱。”
林羽柔弯了弯嘴角，以示回应。
拍摄完后几个摄影师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沈嘉礼让她先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挑选照片。
她瞥见通讯软件的绿色小图标不时闪烁，忍住想要点开的冲动，谁在给他发消息？是不是柳昭昭？她不断遏制自己的揣测，专注在照片上。
过了一会，沈嘉礼回来了：“挑了多少？”
她把笔记本还回去，像阿琳一样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次回学校转出租车花了多少钱？”
沈嘉礼疑惑地看了看她，还是回道：“打折了，一共一百二，怎么了？”
她摇摇头，扯谎敷衍：“对比一下市价。”
林羽柔心里盘算，回到学校时她问过司机，单程是70，自己下车后他又坐上了车，说明又走了一段跟去机场一样的路程。她依稀记得司机唠嗑时说过他们突然拦了他的车，得快点回机场接预约的客人，这就说明沈嘉礼是又回到了机场的，只有顺路才会打折。
……
拍完预备的花絮，大部队就要上大巴车转移到校外渡过两天一夜拍水平考核。
唱跳部分有一定的难度，有部分人根本不太擅长唱歌，因此第一次考核大家都有些紧张，有人戴着耳机顺动作，有人背外语歌词，一时间车上一片寂静。
但林羽柔一上车就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她向来如此，当年刚进八中，在冲刺班里别人临考都紧赶慢赶背书，只有她晃晃悠悠地喝柠檬汽水，倒也不是胸有成竹，而是她知道临时抱佛脚没用，还不如休养一下，持续紧绷的状态只会还没开考就倒下。
沈嘉礼坐在她旁边，正午的太阳毒辣，见她抱臂斜靠在玻璃上，于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上她白皙的皮肤，隔绝太阳。他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宽阔，竟能盖到大腿。车摇摇晃晃的，纤瘦的肩膀压根挂不住，衣服不时下滑，他干脆用自己的手肘抵着一侧，维持了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