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唠叨话,换上衣衫,林毓从自己的包厢离开,就要回去。
“我说你小子,只准这一次!你要是再惹怒你家公子,我就把你送到徐煞的狱间司顽上一顽。”
霄奇嬉笑着回话,“公子,这狱间司多忙啊,何必把我送进去添堵呢?白白占了位置,您瞧多不值得啊。”
闻言,林毓抬脚就要踹,被霄奇躲开了。
“公子,打人可不是你所为啊!”
“哼!对你这小侍卫我还打不得了?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
霄奇哭丧着,笑脸立马就垮了。
“公子,霄奇错了。”
“你是谁?”
“我是霄奇啊,公子,你不会连我也不认得了吧?”霄奇惊了一下,坏了,公子这下气的连人都认不清了。
推开挡在眼前的霄奇,林毓淡淡开口“霄奇,我说的可不是你。是这位不知什么时候挡了路的——兄台。”
眼前这人,打扮不像是都城一惯的贵公子风范。细细瞧来,本就不似凤凰都的穿着。
穿的这般奔放,男子又如何?不过是伤风败俗!
林毓在这边腹诽之时,来人倒是走近了几步,端端正正地行上一个公子之礼。
“在下魏清风,是这清风阁阁主。”
“哦?原是这店家之主,林毓倒是无礼了。”
魏清风听闻笑笑,脸上的两个酒窝就显露了,一时与这衣衫相冲,反倒让人瞧着有些冲突。
“听掌柜说,小丞相常来我这清风阁,所以小人特来拜会。”
拜会?说什么拜会?不过是因了什么得利而来,商人的鼻子都灵的很。
“店家倒是客气了,能将这清风阁经营成如今模样,想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说是拜会就算了罢,在朝上我为官,私下里不过也就是平常的作客之人。何来的这番恭维?话也就此了,那么,魏公子,咱就再会了。”
说罢,林毓就要起步离开。
“在下还听闻,许家小姐砸了我的清风阁,打了我的说书先生,最后还将他送到了狱间司。而前几日,那个说书先生也死了。”
几个快步走到魏清风的跟前,林毓冷了脸。
“民不与官斗的理,你也懂吧?不过就是一个商,何必呢?你以为你翻得起什么浪?”
“我不想翻什么浪,我只想把我知道的说给许家小姐。毕竟,瞒了人,这话憋在心里不好受啊。”
探手拍拍林毓的肩,这话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呵,你以为我会怕么,来啊,带你认识一下我的夫人。”
拽着魏清风的手腕就往前走,直至进了原来的包厢。
许念他们已经开始了品菜。
于是,进了门,直接和一个拿着猪肘子啃地正欢的姑娘碰了对眼。
林毓拿手遮了眼,不忍再看。“小念儿啊,你是女子,女子啊!怎可就这般吃相?还有谁要你与徐煞换了位置的?这下好了,让来客瞧了正眼。我看啊,也就我能容得下你了。”
许念不理会,继续大口吃着。爹爹曾经与自己说过,沙场之上,沥血奋战,末了,来上大口的肉,大口的酒,当真是不负男儿好血性。虽说自己是个女子,可是能经历那般,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你这又是在哪里掳了个人来?想罢,咱们三人的小包厢,竟是可以‘添龙卧凤’?”
“什么‘添龙卧凤’?徐煞,这书清风阁的真正主子,说是要来瞧瞧常客,我这不就带他来了吗?”
魏清风对着四人行了礼,收礼时,看到斛觞容,微微愣了神。不过,他遮掩的很好,倒是没让人瞧见半分。
“呐,给你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凤凰都最好吃的鱼了。听闻你们比目多是荒地,想来很难吃到鱼吧。怎样,我这够意思吧?”
斛觞容拿起筷子将鱼肉的刺挑净,放入口中。这番动作下来,尽显着一股斯文的做派。
果真是当皇子的人,便就是与旁人不同。许念这样想着,耸耸肩继续往他碗里夹着其他的菜式。都是平时她自己爱吃的。
“小念儿,用膳之时不可言语。这可是大将军说的话。”
“这鱼不错,多谢。”
“客气。你不必与我时常说这‘多谢’二字。我这番对你,只是因为我想这般做。你受与不受都在你,与我是无关的。”
“好。”
林毓在一旁暗了脸色。随即直接甩袖离去,嘴上更是说着“许念,我这下便真气了。”
“不去瞧瞧吗?”
徐煞喝上一杯清露酒,这是刚刚魏清风打了招呼让伙计送来的。
“给他惯的。好不容易出来,我可不想浪费光阴。”话是这般说的,现下许念已经在心里揣摩好等会儿去趟许府哄哄人了。
“许小姐当真是与旁的世家女子不同。一言一语,都可见侠义豪爽。”
“呵!你倒不如直接说我这是浪荡子。不受女德女规,特例独行,剑行偏锋。”
这话下来,魏清风顿时也哑言了。
“你不能吃辣么?”
“能吃啊,怎么不能。只是今日恰是不想吃罢了。”自己可没有随意暴露弱点的习惯。
徐煞看着桌子上轻一色的清淡饭食,再看看吃地很欢的许念,顿时觉得,果真女子都是一样的。总爱说着假话,像自己的娘亲一样。
“麻烦给添一道椒肉吧。最好是用着从比目来的椒,提味更加浓厚。就是不知道,店家可有?”
魏清风缓缓一笑,“这是自然有的。清风遍及着多国,集会多国的好物什。”
“那有劳了。”
许念听着二人的对话,拿着袖子就要擦嘴,却被斛觞容给拦下了。
“用这个罢。”
“嗯。”
“我还说要你尝尝我比目的菜食,没曾想你倒是吃饱了。也好,留我一人独自念及故乡,独自品着哀思。”
许念听着他说话,擦嘴的动作不停。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扳回一局吗?切!当真是小气!
“等会尝一口便是了。话说,魏兄,你这清露可烈吗?”
许念不闲着,顺手就捣鼓着桌上摆着的清露酒。
刚刚林毓在的时候没有给她倒,说是这个节岁的女子是不可饮酒的。
徐煞这时倒也没拦着,他怕自己等会也被许念的一番话给气走。索性抱着自己的剑起身靠窗看风景去了。
“这酒并不是很烈,只是讲究的一种情遇,添就一番兴致而已。”
砸吧砸吧嘴,许念觉得店家有点骗人。
这个酒里可是带着一点点的辣,顺时而上,一步步勾引……
“许念,你过来一下罢。”
“怎的了?”从凳子上起来,许念趴在窗框上,依着徐煞的意思向外望。
“哟!我这林毓哥哥,到底是美人债多啊。不得了,还是当朝公主呢。”撑着下巴,许念眯着眼,将徐煞拽到一边儿去,她直接坐在窗框上,两天腿晃晃悠悠的。
“你别摔下去。”
徐煞被她拉开,又走近,小心站在边上,不放心地嘱咐。
“哼,我才不会掉下去呐~”说完,还将手也脱离了窗框。将衣袖一掳,轻轻嗓子就喊着“林毓哥哥,那个小姑娘是谁哟?怎么长得那般水灵?是从哪里掉下来的仙子啊~”
抱紧了手里的剑,徐煞极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冷静的样子。但是,他发现还是不行。
正要上前去把许念抱下来,却被斛觞容抢了个先。
叫唤地正欢的人,突然感觉身子悬了空,鼻尖盈满了清露的酒香。
自己一定是被这酒给弄的着了魔,许念这样想着。
“你若是不乐意,可以换个方法。那般,太危险了。”
许念这时脚已经落到了实地之上。闻言,将食指伸出来,摇一摇,还顺带摆摆头。“不不,你不懂。我那是告诉那个公主,林毓是我的,她那么丑,配不上林毓。他是我的……”
说完,许念就往下倒。这下倒是又被斛觞容抱了个满怀。
“店家,你这酒可是狠了点。”徐煞话虽是这般说着,心里却嘀咕,许念的酒量得练练,不能只听着林毓的话,饮什么果酒。还有大将军也是,明知道他也管不了这个女儿要跻身男将,还非要在一些方面偏就要她契合女子身份。
魏清风连忙致歉“这是新酿的酒,本是不烈的,没曾想还看人。”
“徐公子,那现下可是要送许小姐回府?”
徐煞点点头,伸手就要将许念接过来。
“呼~我来吧。”门被粗鲁地推开,想罢来人很着急。
喘着大气,林毓走过去,直接半蹲着。
徐煞见状直接探手接过许念放在林毓的背上。“殿下,他已经做了好多次了,都习惯了。您不必担心。”
斛觞容几乎浅浅地动了动嘴,做上一个笑的动作,点点头。
“走了啊,我们来日再会。”
说完这一句,把背上的许念殿了掂,防止她掉下来,林毓笑着走了。
徐煞看见这人晃着大白牙的笑容,摇摇头,抱着剑行上一礼。
“告辞。”
也就走了,他的狱间司可是还有一个贵客要在这申时来,如此看倒也凑巧。
“怎么你不走吗?”斛觞容坐下浅酌着这清露酒,他倒是觉得这酒一点也不烈。
魏清风不言语,直接从他的脖子上解下一条挂着符纸的红绳。
“我是央炽的师兄,师出深山道观。”
“哦?也就是同样听了那个老头的话下来帮我的?”
“你若是想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否认。毕竟他也的确老了,不似当年的姿韵。”魏清风仰头喝干杯中的酒,他在那些人离开之后,脸上就无半分笑意。
“你是哪国人?”
“安宇国,拥着无际的天澜。一个很漂亮的国家,不过存活不了多久了。”
摸搓着酒杯,斛觞容挑眉。“那老头说的?”
“他说,不出三个月,安宇国将会被凤凰都吞下。”
言至此,魏清风的眼里一片黯然。
“我走了。”
“你不问我怎么帮你吗?”
“你想帮便帮,不想帮便算了。一大都,十小国,我为一孤舟,哪里来的胜算?”
起身之时,斛觞容不小心放倒了酒杯,流出来的清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细小而清澈的声音。
魏清风瞥了一眼地上的水珠儿,已经破碎晕了一小地。
“殿下走时,可在门外撞上一人。那人之后会一直追随于您,他名为岸,是我安宇国的第一勇士。”
“多谢。”
两个字,客请主便,两相安好。
“徐统领,你可是让我等了许久。”柯黾抱怨着,他还想早早交了值,去喝花酒呢。
“叨扰了,有些事缠身。这是给你带的酒,我路过时,瞧见清风阁对面的花楼上说莲花姑娘今日第一次正式迎客,你快些去罢,晚些可要迟了。”徐煞将酒扔给柯黾,说道。
“哎呦,不行,我得抓紧了。择日,我必要好好指责上你一番。”
“嗯,快去罢。”
说完,徐煞抱着剑靠在狱间司门口的石门上,闭目养神。心下琢磨不知是哪位贵客,父亲大人竟让自己亲自来迎。
“可是徐煞?”
一个开口的问话,徐煞连忙睁开眼。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徐煞转身带路。
即是遮掩这般密实,自己还是不要有好奇心了。带到指定狱房即可离开。
“这里就是,我去把风。”
“有劳了。”
眼前这么干净的牢房,让自己的心里难免泛起酸涩。
容裳苦笑一下,像是看到当年的凤揽月站在自己的面前发牢骚。
“容裳你看,我来接你了。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我知道你还期盼是闵怜柔吧?她那么一个弱女子,看到这么可怕的牢狱肯定是要尖叫的。可我,我就不怕!”
“只是,这里太脏了。一点也不适合你待着。”
“我以后若是能作主,定要让我凤凰都的牢狱变得整洁干净。”
……
自己当时是如何答的?
“这般是方便我日后再次拜访吗?”
那时她气红了脸,半天说不出来话。那个时候,她也不过刚刚及笄,还是个刚成了点气候的小姑娘呢。
想到那时,容裳不禁笑了几分。
可是,现在呢?躺在病榻之上,掩藏着伤痛按时处理一切朝务,每时每刻都提防,谋权保利,多疑易怒,偶尔变得害怕一切。
罢了,都是她自己选的。
打开这间狱房的牢门,里面待着的是池鱼。
穿的是洁白的牢狱服,看这样子完全想不到是受了狱间司鞭刑,水刑,还刻了罪字烙铁的人。
“怎么?来杀我的?”
池鱼笑着,一脸的了然。也是,招呼完了,不就应该是下黑手,送自己上路了吗?这可是那个女人的一惯作风。
“不,我是来救你的。”将斗篷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容裳!你来做什么?救我?哼!你巴不得我死吧?当年我可是害你最惨的那个!”
看清来人之后,池鱼一双异瞳里承载的满是愤怒。
“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之后,命给你。自由,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