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惊叫着,连连拍打宋氏身上火苗,宋氏脚下团团转,口中还不住厉声喝骂:“贱丫头,你做什么?”
她又叱骂仆妇们:“还不过来把火扑灭?”
仆妇们乱哄哄的无头苍蝇一般,“水!”
“快找水来!”
仆妇们想找水灭火,厅中却没有水源,想要开门出去,门却打不开,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陈婉清闲庭信步,将厅中燃着的灯烛,一一砸向宋氏和她的帮凶们。
火光乍起,噼啪声中,刺鼻的灯油味道,混合着衣料燃烧的味道,以及腾空而起的烟尘,将众人隔开。
仆妇们身上也燃着了,一时间,没人顾的上宋氏。
眼见着火苗顺着衣裙爬到了胸口,宋氏神情骇然,伸手拍火,却瞬间凄厉大叫,不住的吹着手...
宁安院正厅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就连陈婉清身上衣衫也燃着了,她却一动不动,立在烈焰中,只用帕子挡住口鼻,静静的看着众人。
宋氏被燃烧的烟尘呛的咳嗽不已,不经意间,隔着飘摇不定的火苗,对上陈婉清宛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陈婉清要烧死她!
宋氏惨叫连连:“来人啊——”
“救命——”
仆妇们和宋氏接连不断的嚎叫着,纷纷在地上打滚,火势不但没小,还渐渐的朝着其他地方蔓延,火势逼人,满布烟尘。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呛咳声中,众人快要窒息之际,屋外忽然响起了喧哗声:“走水了!”
“快来人,走水了!”
“快抬水来!”
“小姐-----!”绿萼凄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伴随着“啪啪”的拍门声:“我们小姐还在屋里!”
“快救我们小姐!”
“不好!”有人高声叫了起来:“火势这么大,快出去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救火!”
“当心火势蔓延到别处!”
宁安院中人声鼎沸,纷沓的脚步声响起来,隔窗望去,人影幢幢。
院门外,原本巡街的五城兵马司等人,俱都持着救火器具急奔进来。
“扑通”一声,门从外被人踹开,半边门扉“嘭”的摔在地上,激荡的风将屋内的火势一荡,复又归位。
漫天火光中,几个妇人在地上翻滚哀嚎不止,唯有一个女子立在火中央,烈焰焚身,却巍然不动,宛若凤凰涅槃。
眼前的一幕,过于诡异,众人呆愣了一瞬,这才清醒过来,加快动作。
一桶接一通的水泼了进去,火势熄灭大半,绿萼第一个冲了进来直奔陈婉清,奈何水汽和烟尘中太大,她一面咳嗽一面大叫:“小姐,小姐.....”
“你在哪?”
“我在这....”陈婉清声音镇定,一把拉住绿萼冲了出去。
玉牒拎起一桶水,“哗”的一声,从陈婉清头上浇下去,陈婉清衣衫上的余火彻底熄灭,衣衫却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被烧灼的痕迹,只发髻湿透凌乱,面上满是清透水珠。
陈婉清顾不上自己满身水,只将绿萼看了又看,见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其余人先后冲进去,七手八脚的将几个仆妇连同宋氏拖到院中。
宋氏一干人等,身上脸上手上都有烧灼伤和燎泡,个个呻吟出声,下人们慌忙奔去请大夫来看伤。
绿萼拿着帕子不住的擦拭着陈婉清脸上发上的水渍,好在是春末夏初,纵然衣衫打湿,也不会受凉。
随即,她在陈婉清耳畔压低声音回禀着:“按照小姐的吩咐,玉牒去了祠堂...”
“我锁了门,看见火起,算着时间,跑出去叫人都来救火,又趁乱叫人开门,去街上叫五城兵马司的人进来...”
陈婉清微微颔首,她面容沉静,看着宋氏等人的眼神冰冷,毫无温度。
侥幸活命的宋氏张大嘴巴,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恐惧的泪水将她脸上烟尘冲成一道道的黑白相间的沟壑。
劫后余生,宋氏呛咳着,浑身颤抖着回头去看。
宁安院正厅的火被扑灭,整间屋子烧成残垣断壁,散发着袅袅烟尘。
但相邻的厢房,仍旧不断有红色火苗从窗户、门内窜出来,舔舐着整个房屋,渐渐的朝着旁边的屋子蔓延。
陈家下人们高声呼喝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将一盆盆、一桶桶水运来,泼了过去....
只是那些水,犹如浇在烧的通红的铁板上一般,只激起一阵阵的水汽白烟,火势却没见少多少。
宋氏上下牙咯咯直响,她面色灰败,身体瘫软在地急促喘息着,要是再晚一刻,她就要葬身火海,被烧成灰烬。
大夫被人拖过来,先给宋氏处理包扎脸上手上大大小小的燎泡烧伤,又去看其他人的伤。
院子里吵吵嚷嚷,一连运水泼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方才将火势扑灭。
“怎么回事?”
“怎么会走水?”
“可有人受伤?”
院外忽然有人大步进来,高声喝问。
一个管事正躬身对着一身官服的陈寒英回报着:“回大爷,是宁安院走水,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火势已经全部扑灭!”
“只是三夫人和几个仆妇被烧伤....”那管事看了一眼宋氏几人,朝着陈寒英回话。
陈婉清不由得转头去看,大堂兄陈寒英?
他是左军都督府正二品佥事,担着军队、后勤调度,战事未完正是公务繁忙之际,怎么会有空回来?
与陈寒英并肩进来的,还有一人,但他立在阴影处,看不清楚面目,陈婉清却明显察觉到那人锐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宛若实质。
陈婉清收回目光,专注眼前,她的计划中,并没有大堂兄这个变数,且大堂兄待她一向冷淡,未必会如她所愿。
宋氏瘫软的身体猛然一动,且顾不上其他,她本能的张口朝陈寒英求救,“大侄儿,你可回来了,婉丫头放火,要烧死我!”
陈寒英皱眉,朝阴影处看了一眼,神情微变,“二妹妹放火,要烧死您?”
宋氏连连点头,指着那些仆妇们:“是是,她们亲眼所见,是婉丫头放的火!”
仆妇们呻吟着,参差不齐的应着:“是!”
“奴婢们亲眼所见....”
宋氏神情狰狞,转头去看陈婉清,却见陈婉清立在不远处,一双眼眸落在她身上,黑沉的好像漆黑的夜空,不见一丝光亮。
对上陈婉清的眼睛,想着那被打翻的药,宋氏生生打了个激灵!
陈婉清这是要干什么?
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