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军靴踩进湿泥时,西边的嘶吼声还在雾里荡。苏野猫着腰跟在后面,机枪背带勒得肩膀发红,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贴地而行,像两道拉长的警戒色。
“保持十米间距。”林砚压低声音,军刀在掌心转了半圈,“看到任何动静先隐蔽,别开枪。”
苏野没应声,只是用手势比了个“收到”,指尖在扳机上蹭了蹭——刚才那声嘶吼太瘆人,不像任何已知的变异体,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开了喉咙。
雾气里飘着股甜腥气,比腐行者的臭味更腻人。
林砚打开系统微光模式,淡蓝色的光线下,地面的草叶上沾着点点暗红,像撒了把碎玻璃。【检测到新鲜血迹,血型未知,未感染病毒】
“往这边走。”她顺着血迹的方向拐进一片矮树丛,枝条刮过枪管,发出沙沙的响。
系统面板上的红点正在移动,速度很慢,像是拖着什么重物,“距离约300米,信号微弱。”
苏野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往侧面一拉。两人刚躲进树后,一道黑影就从雾里窜出来,拖着半截血淋淋的躯体,正是黑鸦手下的黑衣人。他的右腿不翼而飞,伤口处的血在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嘴里嗬嗬地冒着血沫,看见树影里的动静,突然伸出手求救,喉咙里却只发出漏气似的响。
林砚捂住他的嘴时,指尖触到了满是血泡的舌头。黑衣人瞪着眼睛,瞳孔已经散了,手指死死抠着她的手腕,像是要刻进骨头里。
没等她问话,那只完好的左腿突然剧烈抽搐,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下去,最后一口气带着血沫喷在她手背上。
【生命信号消失,死亡原因:失血过多,伤口存在未知生物齿痕】
苏野用军刀挑开黑衣人的裤腿,伤口截面参差不齐,边缘还沾着几根银色的鬃毛,硬得像钢丝。“是那只大家伙。”她的声音发紧,“比变异野狗大得多,咬合力能断骨头。”
林砚摸出块碎布擦手,血渍在布上晕成暗褐色。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生物信号,正在快速靠近,威胁等级:极高】。她刚要拽苏野后退,就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有人拖着块钢板在走,每一步都让地面发颤。
“分头跑。”林砚压低声音,往东边指了指,“绕回农场汇合,用机枪的曳光弹打信号。”
苏野没动,只是把机枪的保险打开:“要走一起走,你那膝盖跑不快。”
脚步声越来越近,雾气里渐渐显出个庞大的轮廓——像只被放大了十倍的狼,浑身覆盖着银色的硬毛,眼睛在雾里泛着绿光,嘴角还滴着暗红的血,獠牙比军刀还长。它的前腿上缠着块破烂的黑布,正是独眼龙手下的衣服。
【变异银狼:赤雾长期刺激导致的犬科变异体,体长约3米,咬合力800公斤,速度60km/h,弱点:眼部】
“打眼睛!”林砚喊着扣动扳机,机枪的后坐力撞得肩膀发麻。子弹打在银狼的硬毛上,只溅起些火星,像是打在钢板上。
银狼被激怒了,嘶吼着扑过来,腥风带着甜腻的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苏野拽着林砚往旁边滚,躲开那只像钢爪似的前腿,地上的碎石被扫得乱飞,砸在树上发出噼啪的响。
“往巢穴那边引!”林砚突然想起腐雾虫的洞穴,“那里有火!”
两人连滚带爬地往西边跑,银狼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林砚的膝盖在地上磨得钻心疼,伤口肯定又裂开了,血顺着裤腿往下滴,在地上留下条醒目的痕迹。
跑到腐雾虫巢穴附近时,白天点燃的火堆还剩点火星。苏野突然停下,把机枪往林砚手里一塞:“掩护我!”
她抓起根烧黑的木棍,往还在冒烟的灰烬里一捅,火星立刻窜起来,燎着了旁边的干草。银狼追到火堆前,突然迟疑了,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怕火。
“就是现在!”林砚扣动扳机,子弹全往银狼的眼睛打。虽然大多被硬毛挡住,但有一颗刚好擦过它的眼角,带出股黑血。
银狼痛得狂躁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堆,硬毛被烧得滋滋作响,却依旧凶狠地扑向苏野。林砚看得清楚,它的肚子上有块毛色较浅的地方,那里的皮肤似乎更薄。
“打肚子!”她喊着调整枪口,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银狼的腹部。这次终于有了效果,银狼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转身往雾里跑,速度却慢了不少,地上滴着绿色的血。
苏野没追,只是把燃烧的木棍往干草堆里一扔,火借风势,很快烧成片火墙,把雾都映得发红。“得赶紧回去。”她的胳膊被火星燎掉块皮,“这动静肯定引来别的东西。”
往农场走的路上,林砚才发现自己的机枪子弹快打光了,弹匣里只剩三发。膝盖的伤口疼得钻心,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碎玻璃。“那只狼……”
“跑不远。”苏野撕下衣角帮她包扎膝盖,动作却放轻了些,“绿色的血,说明它也中了赤雾的毒,活不长。”
她顿了顿,“但它不是单独行动的,刚才那黑衣人死在300米外,说明附近还有别的。”
回到农场时,篱笆上的铁丝还在滋滋作响,老王举着焊枪守在门口,阿桂和小石头缩在他身后,手里都攥着削尖的木棍。“你们可回来了!”老王的焊枪差点掉地上,“刚才听见枪响,以为……”
“是只变异狼。”林砚往仓库走,声音哑得像被烟熏过,“李梅和军医呢?”
“在警戒西边。”苏野接过老王递来的水,灌了大半瓶,“把铁笼全收回来,改用绊线炸弹,狼比狗聪明,不会钻笼子。”
李梅和军医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见林砚腿上的伤,军医立刻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得重新处理,这血看着不对劲。”他解开林砚的裤腿,眉头瞬间皱成个疙瘩,“伤口周围怎么发青了?”
林砚低头看去,果然,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像被什么东西染过。系统提示【检测到微量未知毒素,未扩散,建议立即清创】。“是那只狼的血。”她想起银狼眼角流出的黑血,“它中了赤雾的毒。”
阿桂突然跑回柴房,抱出个陶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药膏:“这是用蒲公英和紫花地丁熬的,能解毒。”她往林砚的伤口上涂了厚厚一层,“我爹以前用这治过蛇咬。”
药膏刚涂上,就传来阵清凉的刺痛,青紫色似乎淡了些。林砚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老王,把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搬到篱笆边,越多越好。”
“要放火?”老王的眼睛亮了亮,“这雾,火能烧得旺吗?”
“烧不旺也得烧。”林砚往西边看,雾气比刚才更浓了,“那只狼怕火,它的同伴肯定也怕。”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把破布、木屑、甚至没吃完的野菜都堆在篱笆根,浇上从采石场带回来的煤油。
苏野则带着军医在篱笆外布置绊线,每根线上都拴着个装满硫磺粉的玻璃罐——打碎后能呛得任何活物睁不开眼。
夜幕最深的时候,西边的雾里果然传来狼嚎,不是一只,是好几只,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小石头吓得钻进阿桂怀里,却死死攥着那把雾绒草,嘴里念叨着“烧了它,烧了它”。
林砚举起火把,对苏野点了点头。苏野拽动手里的绳子,篱笆外突然亮起片火光,绊线被触发,煤油和硫磺粉一起燃烧,在雾里腾起片刺鼻的黄烟。紧接着是狼的惨叫,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再加把火!”林砚把火把往草堆里一扔,火焰立刻窜起两米高,把篱笆都映得发红。系统面板上,【赤雾浓度因高温下降15%】的提示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狼嚎声渐渐远了,但谁都没敢放松。林砚靠在钢管桩上,膝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药膏的清凉和伤口的灼痛混在一起,像冰火两重天。苏野坐在她旁边,用布擦着机枪,动作很慢,却很仔细。
“黑鸦的人估计剩不多了。”苏野突然开口,布上沾着的油污在火光里泛着光,“那只狼能杀穿他们的队伍,说明他们的重机枪没派上用场。”
“要么是没来得及用,要么是……”林砚顿了顿,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另一种可能更可怕——有比银狼更厉害的东西,已经把黑鸦的人解决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狼嚎声彻底消失了。雾气淡了些,能看见篱笆外躺着两具银狼的尸体,肚子上全是弹孔,绿色的血把土地染得发黑。老王想去拖回来,被林砚拦住了。
“别碰。”她指着狼尸周围的草,那些草已经开始枯萎,“血有毒。”
阿桂煮了锅浓浓的草药汤,让每个人都喝了一碗,说是能防雾毒。小石头喝得最快,喝完还咂咂嘴:“苦死了。”
林砚喝着药汤,目光落在西边的雾气上。那里又恢复了死寂,连风都绕着走。但她知道,那些潜藏在雾里的东西没有消失,只是暂时退了回去,像群耐心的猎人,等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今天得把所有种子都种下。”她放下碗,往菜田走,“越多越好,收的粮食够多,才能撑过下一次危机——不管是狼还是别的什么,有粮在,心里才踏实……”
苏野跟在后面,扛起锄头时,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阳光穿透薄雾,在菜地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新播的种子在土里悄悄发芽,顶开了层薄薄的泥。
林砚蹲下身,看着那点嫩白的芽尖,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新提示——【土地净化进度1%,持续种植可提升净化速度】。也许,她们在这片土地上种下的不只是粮食,还有对抗赤雾的希望……
但这希望需要用枪和火来守护。她摸了摸腰间的军刀,刀刃上还沾着银狼的绿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西边的雾又开始浓了,像在无声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