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家祖上曾在地下筑一暗室,早年原是闭关修炼之所,如今却成了囚禁众人的囹圄。七叔与族人正被关押在此,幸得他在,即便身陷幽暗,众人也未放弃求生之念。
只是这萧鼎峰倒有几分神通,竟能寻到钟离家这等隐秘之地。
屋外几声鸡鸣犬吠划破寂静,钟离雪与凌歌寒几乎彻夜未眠,钟离陌也渐渐从浅眠中醒来。
东方尚未露白,余家老三已进城打探钟离家的消息。
等待漫长得磨人,钟离雪坐立难安,来回踱步,双手交握不停揉搓,满心都是钟离傲的安危。
凌歌寒见她如此,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笃定地望着她。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让钟离雪安定下来,她轻声问:“爹爹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凌歌寒重重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钟离陌见阿姐与凌歌寒十指相扣,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指着二人惊叫:“你们……”
钟离雪才觉举止过密,脸颊微红想抽回手,凌歌寒却握得更紧,郑重道:“以后,该喊姐夫了。”
钟离陌虽对凌歌寒有好感,此刻见二人亲昵,却还是赌气地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别处,嘴里小声嘀咕:“其实……凌歌寒当姐夫也不错,他修为高,能护着阿姐。”
钟离雪见他嘴动,走过去打趣:“陌儿,怎么了?生闷气呢?”
“我才没有!”钟离陌歪着头,双臂环胸,摆出一副“别理我”的模样。
钟离雪伸手在他头顶胡乱揉了揉,这下可惹恼了他:“头发都乱了!”
他捂着头,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阿姐,语气却忽然软下来:“阿姐,爹他……不会出事吧?”
钟离雪挪开他的手,细细为他顺好头发,轻声道:“不会的。萧鼎峰再无情,也得顾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说罢,她双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拍,强作镇定,“好了,先等三哥回来,看他带回什么消息。”
这份镇定,她知道,是凌歌寒给的。钟离雪望向他,恰好撞上他看来的目光,两人默契相视一笑。
一切,只能等余家老三归来再说。
“卖柴嘞——卖柴嘞——”余家老三扛着柴捆,边走边吆喝,绕了几个弯从正门转到钟离家后门。他寻思着,钟离老爷既被关在祠堂,后门离着该更近些。放下柴捆,他轻身一跃便进了院——别看他身宽体圆,动作却轻如飞燕,如入无人之境。
天色渐亮,极易被萧鼎峰的人发现,须得万分小心。
余家四兄弟曾在钟离家住过一段时日,对屋舍布局了如指掌。只是萧鼎峰竟未在此处布防,倒让老三暗忖:这萧鼎峰,也不过如此。
他正欲前行,险些撞上两人。看衣着并非萧鼎峰的手下,只听他们低声议论:“这萧鼎峰真是为了除魔卫道?依我看,不过是想称霸天下。”
“这话可不敢乱说。”另一人四下张望,“九氏家族,谁敢违逆萧鼎峰?如今这天下,除了玄氏,便是萧氏说了算。”
“说起玄氏,倒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余家老三听到“凌家”二字,心头一动——难怪昨日听“凌歌寒”觉得耳熟,原是冥忘山凌家之子。
待两人走远,他直奔祠堂。一路未遇旁人,很快便到了,却不见钟离傲的身影。老三心中起疑:“小姐说老爷被关在祠堂,怎会没人?难道在前院?”
正打算去前院查看,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响。他快步躲到暗处望去,这一眼,直让他愤恨不已——九氏家族自诩名门正派、悟道修仙,竟行此强盗行径!光天化日如此嚣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只见钟离家老少皆被反缚双手,立于院中;九氏之人各执长剑,面色冷峻。老三仔细打量,始终未见钟离傲。
片刻后,一声“萧掌门”传入耳中。他顺声望去,视线却被树枝挡住,正想再靠近些看看有无钟离老爷,身子微动,竟惊动了萧鼎峰。
“谁?”萧鼎峰一声厉喝,众人皆朝他所视方向望去。有人上前查看,却未发现异样。
萧鼎峰嗤笑一声——此人修为竟能瞒过这些家主暗中窥探,绝非等闲之辈。莫非是凌歌寒?可若真是他,此刻不该现身。那会是谁?
他扫了一眼七叔,对身边弟子使个眼色。弟子上前,将七叔连拉带拽拖到他面前。七叔年事已高,又被废去修为,踉跄几步,险些跪倒。眼前的他头发凌乱,胡须虬结,形容羸弱,再无往日神采。可他硬是挺直身子,双脚如钉在地上,那双视死如归的眼睛,直让萧鼎峰心头火起。
“齐老头,你倒是倔。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护主,真是忠心耿耿啊。”
七叔轻蔑一笑:“哼,萧鼎峰,你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我齐姜自小跟着钟离老爷,情同手足。便是死了,也有人记着,有人陪着。”他朝周围瞟了瞟,故意压低声音,“你呢?这些人,就等着看你死呢。”
“齐——姜!”萧鼎峰怒不可遏,一脚踹向七叔胸口。七叔闷哼一声倒地,咳嗽数声,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七叔!”钟离家下人见状,无不忧心,有人想上前,却被九氏弟子拦住。
七叔双手反缚,行动不便,挣扎数次才爬起来,晃了晃勉强站稳,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萧掌门,所谓君子!哈哈哈……”
萧鼎峰气急败坏,却碍于颜面不敢发作,嘴角抽搐着憋出一句:“先把他们都关起来!晚上,咱们好好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