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薇一蹦一跳地向房间走去，暗中的钟离陌心头犯起嘀咕：是自己多虑了？瞧这丫头的样子，分明不知道他是谁。
可云流月既已猜到，想来其他掌门也多半能想到。若是萧鼎峰在此，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动手，好在他还没到。只是，白以暮在哪个房间？
夜已深，万君楼的前堂只剩前台小二，再无食客，显得格外静。房间太多，钟离陌也拿不准白以暮在哪。正琢磨着，白桑恰好拦住了云薇的去路。
云薇以为撞到了人，抬头乖乖道歉：“对不起……咦，叔叔，我认得你！”
“叔叔？”白桑听见这称呼，面容微僵，“小妹妹，叫哥哥就好。你当真记得我？”
云薇想也没想，搬出之前的约定作证：“你说过要帮我找大哥哥的。不过，我已经让师父帮我找了。”
“你是说云流月？”白桑不用细问，也知她口中的师父是谁。
云薇眨着大眼睛点头。白桑便以帮她寻人作饵，诱她去见白以暮：“哥哥带你去见个人，他知道你大哥哥在哪，要不要一起去？”
云薇又疑又急，全无防备：“真的？”
“自然是真的。”
“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汪汪汪。”
再三确认后，云薇兴奋地主动牵起白桑的手，跟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外——想来这便是白以暮的住处了。
白桑敲了门，带着云薇进屋。云薇望着眼前微胖的老者，瞧着有些滑稽，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白以暮见这孩子笑得天真无邪，自己也跟着笑了：“小姑娘，这么晚还在外面跑，小心遇着坏人。”
钟离陌在暗处听着，心里冷笑：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你们更像坏人？
“爷爷。”云薇初生牛犊不怕虎，张口便喊。
这声“爷爷”喊得白以暮浑身不自在。论年纪，他受这声称呼也无妨，可偏生对“爷爷”二字格外抵触，面对孩子又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道：“丫头，可不能叫爷爷。我与你师父云流月同辈，你该唤我一声‘师伯’才是。”
云薇歪着头想了想，乖乖应道：“是，师伯。”
白以暮瞧着她伶俐，倒也顺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薇。师父说，这名字是爹娘取的，让我留着‘薇’字。”
“你很想见那位大哥哥？”
云薇低头思忖片刻，抬头问：“师伯真的能帮我找到他吗？”
白以暮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过几日，师伯就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真的？好好好！”云薇激动得跳起来，转瞬又想起什么，面露担忧，“那爷爷怎么办？”
“你爷爷自有专人照看，等你见了大哥哥，再回来找他便是。”
“那师伯能先告诉我，大哥哥在哪吗？”
“去了便知。但这事，你得跟你师父保密，不能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师父知道？”
“你还想不想找大哥哥了？”
“想！”
“想，就不能让你师父知道。”
一番绕口令似的问答，云薇彻底信了白以暮是好人。
过了没多久，她从屋里出来，左右张望了下，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钟离陌盯着她的背影，猜不透白以暮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方才云薇在屋里时，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门——他正想再探听片刻，屋里忽然传来白以暮的声音：“既然来了，何必作这窃听的小贼？”
白以暮给白桑递了个眼色，白桑轻手轻脚开了门，却只看见两个黑影一晃而过。
“师父，没人。”
“看来是真老了，耳朵都不中用了。”白以暮走到床边，对�1�6白桑道，“太晚了，你也去歇息吧。”
“是。”白桑行礼退了出去。
另一边，凌歌寒揽着钟离陌，飞快出了子归城。
“放开我！”钟离陌用力挣开束缚。
凌歌寒被他甩得踉跄两步，沉声道：“钟离陌，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阿姐有多担心你？”
钟离陌本想再从旁人那里探点消息，却被凌歌寒像拎小鸡似的拽了出来，心里憋着股不甘，赌气道：“危险？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战战兢兢、躲躲藏藏？我们能忍，那孩子呢？等他长大了问你‘爹爹，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要告诉他‘我们不能出去，会被杀掉’吗？”
“我何尝不想报仇？何尝不想让你、雪儿和孩子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凌歌寒眼眶泛红，声音被山风刮得发颤，“我凌歌寒亲眼看着母亲倒在眼前，看着你父亲——我岳丈大人倒下，却无能为力！你以为我心里好过？可现在不是时候！你连我都打不过，硬拼的话，只会是死路一条，你好好想想！”
他说着转身向山上走，没几步又停下：“陌儿，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钟离陌又悔又恼，可一想到姐姐和姐姐和未出生的孩子，心头瞬间软了。他快步跟上去，问道：“姐夫，我阿姐没事吧？”
“你一整天没回来，又没说去哪，她急得病倒了。”
“我阿姐病了？严不严重？”
“现在知道着急了？”
“姐夫，我也是担心啊。他们要去灵应山，肯定会路过这里，万一打过来怎么办？”
“你不也什么都没打听着？”
“还不是因为你！”
两人谁也不肯先低头，身影渐渐隐没在冥忘山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