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将赶到子归城万君楼时，天色已近黄昏。
时不当立定转身：“大哥，咱们是暗中护着公子，落姑娘既不愿他知晓，便静观其变，尤其是老四，切莫冲动。”
余不闲、丁不疑、余不悔皆点头会意。
“四位客官有些时日不见了！”上次那小二迎上来，眼明手快。
“还算机灵，竟还记得我们。”时不当笑道。
“做这行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本分。”小二麻利引座，“还按上回的菜色？”
“你看着办。”
菜上齐时，竟与上次分毫不差。余不闲暗赞：“这小二倒有几分本事。”
正说着，余不悔戳了戳他，示意看楼上——落尘正往下走。四不将皆心头一震：“果然是公子！”
“身上那股倔劲还在。”时不当望着落尘背影，若有所思。
落尘刚要下楼，被身后人叫住：“落公子？”
“云师姐？”
“这么晚了要去哪？”
“久未下山，听说子归城夜景美，想去看看。”
“我知道一地是个好去处。”云师姐说着便向外走，落尘紧随其后。
四不将对视一眼，悄然跟上。丁不疑不忘抓了只鸡腿——不能饿着。
出了子归城，云师姐在一片高地驻足，弦月孤悬，不见繁星。她忽然转头，眼神殷切：“你可识我？”
“云师姐戴着面纱，我怎会识得？”
落尘犹豫道，“况且我自小少见外人，应是不认识的。”可心底却隐隐觉得，或许“曾经”该认识。
“那你听过‘云薇’这个名字吗？”
云师姐眼中的期待，在落尘摇头时黯淡下去。
“云薇？未曾听过。”这名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分毫。
“我有一事想问。”落尘试探，“你知道‘烬忘剑’吗？”
这是他幼时偷听到爷爷与姐姐对话，却始终没敢问出口的事。
云师姐闻言一怔——他若不是那人，为何问起烬忘剑？他若是，年龄却对不上，可容貌又如此相像……
“云师姐？”
她回过神：“烬忘剑原是凌氏世代守护的噬血剑，已消失多年。你为何关心此剑？”
“好奇罢了。”落尘追问，“你说凌氏？我怎从未听过？”
“凌氏随烬忘剑一同消失了，还有钟离一族。”云师姐提及钟离氏，声音里满是失落。
凌氏、钟离氏……这两个姓氏在脑海中冲撞，落尘体内煞气突然翻涌。
他强忍着不适告辞：“云师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不等回应，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云师姐望着他的方向，喃喃自语：“若你真是他该多好……我就是采薇啊。”
落尘躲在僻静处打坐压煞，暗中的四不将看得心焦，却被时不当拦住：“是煞气侵扰，他已隐忍许久，只能靠自己。”
“煞气……莫非？”余不悔惊道。
余不闲点头，时不当沉声道：“公子失踪后，烬忘剑也销声匿迹，怕是已与他融为一体。‘烬忘现，魔尊出’，若他压不住煞气，剑再出世，便是噬血天下，他也会永远受制于剑。”
落尘拼力压制，可煞气一次比一次烈，爆发间隔也越来越短。他望着被乌云吞噬的月亮，苦笑不已。
万君楼内，落芷心神不宁，来寻落尘却不见人影，急得下楼，正撞见玄之：“尘儿不见了！”
“我与你一同去找。”玄之陪她奔走在空旷街道，呼喊声带着哭腔。半路遇着云师姐，落芷忙问：“你见落尘了吗？”
“他说有事先回了。”
落芷愈发慌乱：“你们在哪分开的？”
“城外。”
落芷疯了似的冲向城外，终于在城门口望见落尘：“尘儿！”
“阿姐。”落尘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
“这么晚去哪了？知不知道多危险！”落芷声音发颤。
“我没事，若真遇到歹人，打不过还能跑呀。”落尘强撑着笑。
落芷自然地搭上他手腕，摸到脉象时浑身一震，声音颤抖：“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落尘看了看她身后的玄之与云师姐，对她笑了笑，未言一语。
“我们先回去。”落芷紧紧握着他的手，不再多问。
众人回到万君楼，只剩弦月默默照着寂静的街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藏着太多未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