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陌愣在原地,双拳紧握。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当他的意识渐渐苏醒,跟随落尘再望这世间,看他与阿姐嬉闹玩耍,往事一幕幕在心头漾开,恍若昨日。
他深知,提剑的那一刻,便再无选择。
坐在房檐上,钟离陌把玩着空酒壶。朦胧夜色中,月亮的轮廓依稀可见。
“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了。”
“若我当真不能回来,替我照顾好阿姐和爷爷。”
想罢,他默默闭上了眼。
“公子,有消息了。”小厮立在门外,透过半敞的门缝望见一道挺拔背影。
公子抬手示意,小厮上前附耳低语。
面具之下,那双眸子暗沉狠厉,嘴角却微微勾起:“好,继续盯着。”
万君楼外依旧热闹。
“小落芷,昨日回来后你就闷闷不乐,有什么话不能对南星姐说吗?”南星嗔怪道。
“南星姐,我……”落芷欲言又止。落尘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灵应山一战后,世人皆以为钟离陌已离去,一旦他再现的消息传开,落尘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好啦,不想说便不说,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嗯。”落芷松了口气——南星知分寸,不明真相,或许反而是好事。
“终于要回赤幽城了。”
“是啊,不知赤幽城如今怎样了。我们四个,也该回去看看了。”
“落芷姑娘,你打算如何?”
“爷爷不在冥忘山,尘儿也想去赤幽城看看,我便与他同去。”
“谢谢,阿姐。”钟离陌这声“阿姐”,藏着犹豫与愧疚。
“今日怎都奇奇怪怪的。”余不闲随口调侃,被时不当拽了拽衣袖,便不再多言。
凌歌寒在一旁看着,心中已有猜测,却不便点破。
“大师兄?你怎么下山了?”凌忘初远远望见玄逸潇走来。
玄逸潇满面歉意:“逸清,你还肯唤我一声大师兄?”他愈发羞愧,“那日在山上,我……”
“师兄说什么呢。师叔与逸景、逸炎近来可好?”
“你们还不知道吧,逸景已正式接任掌门,内外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师叔说终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离开了灵应山。至于逸炎,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们走后,话更少了,整日郁郁寡欢。”
凌忘初望向钟离陌,他会意,看向玄逸潇——灵应山一战,玄逸潇虽未出手,平日里对落尘却也算照拂。
“大师兄不必介怀。落尘有句话想对你说:大师兄性子温和,只是太过善良未必是好事。过刚则折,过柔则靡。”
可惜,玄逸潇明白这话时,早已为时已晚。
“落尘的话,我会记住。”
玄逸潇目送众人出了子归城,转身却见落魄潦倒的玄逸恒。
“大师兄!”玄逸恒扑上来抱住他哭诉,“我错了,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
“逸恒,先起来。”看着他这副模样,玄逸潇哪还有计较的心思。
玄逸恒颤巍巍站起,脸上犹挂泪痕:“只要真心悔过,师父与众师兄弟定会原谅你。”
“真的吗?大师兄?”玄逸恒似松了口气,“您怎么也下山了?”
“如今四师弟掌事,我一心修炼却毫无进展,便下山历练一番。你呢?”
“听说逸清与落尘在子归城歇脚,本想来道个歉,还是来晚了。”玄逸恒垂着头,不敢看他。
“你若愿意,我便改道与你同行,同去赤幽城如何?”
“当真?”玄逸恒嘴角微扬,似是真心悔过。
“待师弟逸清安置好母亲牌位,我们再去寻他们。届时你俯首认错,他们定会原谅你。”
离时未长成,归来已无身。
赤幽城的风,卷起漫天尘埃。
钟离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