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英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颤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初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起身想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跪着像什么样子!”
杨秀英缓缓抬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望着初荷,见她脸上满是困惑与和善,不似有恶意,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些,却仍带着几分犹豫——能信吗?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眼前这看似温和的夫人,会不会转头就将她们一家的秘密公之于众?
“回夫人,”她声音干涩,带着压抑的苦涩,“奴婢一家……不是逃荒来的,是被逐出族谱,赶出来的。”
初荷审视地看着她,见她虽跪在地上,眼神却不卑不亢,直直地与自己对视。可那躲闪的眼神,终究还是暴露了没说尽的真话。她沉默片刻,心里渐渐了然——谁还没点秘密呢?就像她穿越来的身份,肖五郎重生的过往,明世贤的皇子身份,谢语嫣的叵测心思,甚至隐忠隐含有什么来历,不都是藏在心底的事吗?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罪过,她懒得追问。
“秀英婶子,先起来吧。”初荷的语气缓和下来,伸手将她扶起,“你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但丑话得说在前面,”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收起了平日的温和,竟透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威严,“我夫君是读书人,最看重名声。你们既入了我家门,就得守我家的规矩,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半点不能沾。”
杨秀英连忙点头,语气无比诚恳:“夫人放心,奴婢一家绝不敢做半点出格的事,定守规矩!”
看着她一脸真诚,初荷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这就好。快收拾一下,我陪你去医馆,把宝儿接回来。”
“谢夫人!”杨秀英眼圈一红,真心实意地感激。她本以为夫人会怪罪自己隐瞒,没想到不仅不追究,还要亲自陪她去接孩子,看来他们是真的遇到好人家了。
杨秀英手脚麻利地帮初荷重新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用肖五郎送的那支碧玉簪固定好。初荷对着镜子看了看,这还是她穿来后第一次认真打扮——以前总想着生计,竟忘了自己也是爱美的女子。今日这一身鹅黄罗裙配月白短袄,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灵动,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秀气。
两人刚走到医馆门口,就见里面挤满了人,议论声嗡嗡作响,像是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是中邪了吧?口吐白沫的!”
“看着怪吓人的,不会是鬼上身吧?太晦气了!”
“快走吧快走吧,别沾了晦气!”
初荷让杨秀英在一旁等着,自己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医馆中央的地上,一个年轻女子正浑身抽搐,嘴角溢出白色泡沫,脸色发青,看着十分吓人。坐堂的老大夫拿着银针,急得满头大汗,却因为女子抖得太厉害,根本下不了针。
“大家帮帮忙!按住她!这不是中邪,是羊癫疯发作!扎几针就好了!”老大夫对着围观的人喊道。
可众人听了,不仅没人上前,反而吓得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什么。
“我来!”初荷见状,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她和随后挤进来的杨秀英一人按住女子的头,一人按住脚,牢牢稳住她的身子。老大夫见状,连忙找准穴位,快准狠地将银针扎了下去。不过片刻,那女子的抽搐就停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缓和。
过了一会儿,女子缓缓睁开眼,神志清醒了些,她撑着坐起来,对着老大夫虚弱地说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老大夫摆了摆手,指着初荷二人笑道:“你该谢这两位姑娘才是,若不是她们帮忙按住你,老夫也没法施针。”
女子这才看向初荷和杨秀英,眼里满是感激,挣扎着要起身道谢,却被初荷按住了:“你刚缓过来,好好歇着吧,举手之劳而已。”
杨秀英在一旁看着,心里对初荷又多了几分敬佩——自家夫人不仅心善,还胆识过人,难怪老爷那般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