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五郎身为钦差，瘟疫当前责无旁贷。临行前夜，他从身后环住初荷的腰，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不舍：“娘子……”
初荷转过身，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这几日他为救灾奔忙，几乎没合过眼。“我跟你一起去。”
肖五郎想也没想就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太危险。”
“可你发现没有？周边村镇都闹了瘟疫，偏偏咱们村没事。”初荷攥住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一定跟紫参丸有关，我跟着去，或许能帮上忙。”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下属的急报：“大人，县城和镇上的药材全被买空了！连最普通的艾草、板蓝根都没剩，听说是个蒙面女子让人扫的货，身份还没查清。”
肖五郎猛地松开初荷，踏出房门，脸色凝重如铁：“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是谁的手笔！”
初荷紧随其后站在他身侧，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除了被废黜仍不死心的太子，谁会在这时候断药材的路？
“夫君，”初荷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他这是冲着你来的？”
肖五郎示意下属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将人揉进怀里：“别怕，为夫有应对之法。你乖乖在家，照顾好自己和乡亲们，等我回来。”他垂眸时，长睫毛遮住眼底的寒芒，只留给她一片温柔。
初荷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慌乱的心才稍稍安定。“村民们能躲过瘟疫，八成是紫参丸的功劳。”她退出怀抱，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四个白瓷瓶，里面满满装着紫参丸，“这些你带上，或许能救急。”
肖五郎低头看向瓷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忽然陷入沉默。他早知道娘子有秘密，也一直等着她愿意开口的那天。可此刻看着这些能救命的药丸，他突然觉得，知不知道秘密根本不重要——若这秘密会给她招来祸端，他宁愿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你是不是好奇这药的来历？”初荷见他出神，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这些日子她总想着遮掩，却忘了眼前人是与她最亲近的夫君。
肖五郎回过神，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接过瓷瓶小心收好，语气是全然的担忧：“不好奇。只是这等好物，往后别轻易示人，免得招来豺狼虎豹。”
初荷心头一震，望着他满是关切的脸，又悔又愧。她总想着救人，却忘了防人之心；对旁人掏心掏肺，偏偏对真心待她的夫君设防。
她拉着肖五郎进屋，反手闩上门。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景象突变——青瓦土墙变成了青砖铺地，鼻尖萦绕着草木清香，远处竟有潺潺流水声。
“这是……”肖五郎环顾四周，瞳孔骤缩。这片天地分明陌生，却又透着诡异的熟悉感——他甚至能本能地知道，东边那片坡种着灵麦，西边那汪池养着锦鲤。
初荷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向池塘，以为他被空间的神奇惊住，便没出声打扰。谁知池塘中央那朵并蒂莲忽然泛起金光，起初只是点点星火，转瞬就化作燎原之势，金色光带如同有生命般，蜿蜒着缠向肖五郎。
“小心！”初荷想上前拉开他，却被金光弹开，踉跄着后退一米才站稳。
“娘子！”肖五郎见她没事，刚松口气，整个人就被金光裹住，缓缓朝并蒂莲的花芯飘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初荷朝着光团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相公！”
此时的肖五郎已闭上眼，任凭金光将他托在花芯中央。一枚核桃大小的金色珠子从莲心飞出，“嗖”地钻进他眉心，瞬间没了踪影。随着珠子消失，金光也如潮水般退去，天地间恢复平静。
初荷仰头望着坐在莲心的肖五郎，他白衣胜雪，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竟有种不似凡人的空灵。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难道他才是这空间的主人？
没等她想明白，肖五郎忽然睁开眼。那双眼睛不再是她熟悉的温润，而是像盛着整片星河，深邃得能将人吸进去。他抬手轻挥，初荷只觉脚下一轻，低头竟发现自己正缓缓飞起，稳稳落在他怀里。
“荷儿，我终于等到你了。”他的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清晰地响在耳边。
初荷心头一紧，用力想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你不是五郎！你是谁？”
“我是他，他亦是我。”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荷儿，我好想你。”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初荷脸颊，她愣住了，伸手一摸——是眼泪。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肖五郎”，竟然哭了？
可这丝毫没让她放松警惕，反而更觉诡异。“你到底是谁？什么师父？什么夫君？五郎去哪了？”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了下来。那吻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对待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辗转厮磨。初荷猛地推开他，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你霸占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目的？把我的五郎还给我！”
他被推开后，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可初荷没心思心疼，指着一个方向厉声道：“你出去！这是我的空间，不许你待在这里！”
他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无奈，有宠溺，还有一丝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荷儿，你忘了？当年是你说，要与我共守这片莲池的。”
初荷被这话惊得后退一步，脑子里像是有无数碎片在冲撞——她从没说过这话，可为什么听到“共守莲池”四个字，心口会隐隐作痛？
“你胡说！”她捂着耳朵摇头，“我不认识你！我只知道我的夫君是肖五郎，是山水村的秀才，不是什么……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他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神软了下来，伸手想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轻声道：“是，我是肖五郎。但我也是瑄琰，是等了你三生三世的人。”
“三生三世？”初荷怔住了，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也是这样一片莲池，也是这样一个白衣人，他好像……也这样抱着她，说过类似的话。
见她神色松动，他又往前一步，声音放得更柔：“当年你为救我，魂飞魄散前将一缕元神封在这空间，说会来找我。我守着这空间，守着你的元神碎片，等了整整五百年。”
初荷脑子更乱了，五百年？元神？这些话听起来确实像话本里的故事，可他眼底的真挚，还有自己心头那莫名的悸动，又让她无法完全不信。
“那……我的五郎呢？”她颤声问。
“我就是他。”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当年你元神入空间，我追随而来，却因时空错乱重伤失忆，成了山水村的肖五郎。直到刚才莲心珠唤醒记忆，我才记起一切。”
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星河翻涌：“荷儿，不管是瑄琰，还是肖五郎，爱你的心，从未变过。”
初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心跳，忽然不知道该信还是该疑。可那熟悉的体温，那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分明就是她的五郎啊。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太多，最终却只化作一句，“那你还记得，上个月你答应我，要在后山种满桃树吗？”
他笑了，那笑容温暖得像春日阳光：“记得。等处理完瘟疫，我们就去种，种得满山都是，好不好？”
初荷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心头的防线一点点崩塌。或许，有些真相，真的需要慢慢去拼凑。但至少此刻，抱着她的这个人，给她的安全感，和她的五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