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他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噤声,他轻点飞身跳到我的马上,躲开了射来的箭矢。他夺过我手里的缰绳,厉喝一声,马儿犹如得到召唤一般,雷电一般闪了出去。
敌人在暗处,耳边风声簌簌,恍惚间我只能看见几个身影闪动,想必是训练有素的影士。
此处地形奇特怪癖,我们本就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奔驰间闯进了死路。面前突然出现一片山坡峭壁,程尉时连忙拉紧了马,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翻滚,天旋地转。似乎是摔下了悬崖。程尉时紧紧护着我,再睁眼时,他额上早已经血淋淋,身上一片狼藉。马受了惊,早就跑没影了。
我第一次见他红了眼,他急切地盯着我:“你没事吧?”
我肩上一阵剧痛,血流如注。
我强忍疼痛道:“无碍。”
他不由分说地背起我,纵身一跃而下,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山底下是一堆乱石。
我捏了捏他的肩膀,“我自己下来走。”
被他一口回绝:“要是真心想帮我,就乖乖待着别动。”
我只好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他背着我跑了许久,久到我已经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他正双目通红地捏着我的脸,一只手要探我的鼻息。
见我醒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
看着他那张幽怨的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上颤抖着,牵扯着伤口疼。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笑了。”程尉时表情严肃,欺身捂住我的嘴。
我噤声忍住笑意,一时间只剩下水滴掉落传来的回响声,甚至我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温热的体温从他的掌心传来,我忍不住抿了抿嘴。
他轻轻皱眉,面露不解。
我拉开他的手,解释道:“我是在想,好像每次遇见你都很倒霉。”
他若有所思,最终还是轻声失笑道:“的确如此。”
“我听程砚说起你从前的事。”
程尉时一楞:“他说什么了?”
“就是说你克妻,什么军营里的女子……跟你接触的女子都死了。”
“休要听他胡说。”
程尉时打断我的话,“什么死不死的,无稽之谈。”
他将身上的衣服撕成条,要替我包扎。
“恕我冒昧。”
我连忙拒绝:“没事……”
他表情严肃,不容我拒绝,作势要解开我的衣裳:“怎么可能没事。”
我闭着眼,挣扎着,拼命揪着衣领不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他一愣,依旧不依不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其实我……”
我正打算告诉他我的身份,以及不必担心我的伤势。
他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我娶你。”
见我发愣,他红着脸,继续开口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作出回应。
他讷讷道:“若是不愿,我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求你让我替你疗伤,否则你会死的。”
“我……”
还未等我开口,程尉时自顾自的回忆起来:“我很自责,没有保护好她,她是个有志向的女子。”
“当时战况惨烈,死伤掺半,我本以为我们熬不过那个冬天。她组织一支小队,为我们找草药,什么悬崖峭壁沼泽瘴地都要往里闯。也不计小节,忍受伤员的腐臭处理溃烂的伤口。”
“我过去是很欣赏她,那样一个有勇气有大义的女子,我从未见过。”
“可是那天晚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他面露难色,不忍再说下去。
“如果那天晚上我能救下她,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心中不禁溢出一丝酸涩,我没见过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自责和懊悔中。
他眼神一暗:“你要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会愧疚一辈子。”
“你别担心我。”
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其实我是妖怪。普通的伤害不会让我毙命的,我的伤很快就会好。”
程尉时只是一愣,并无太多情绪。
我有些惊讶:“你不害怕么?”
他安静了一会,开口道:“妖怪有什么害怕的,人心比妖怪还可怕。”
我点点头,安慰道:“那天你救我,这次我救你。我们算是扯平了。”
“所以你不必为我疗伤,也不要有负罪感,我是不会死的。”
他静静地看着我:“可是你会疼。”
我沉默下来,他脱下袍子盖在我身上,拍了拍肩:“要是不嫌弃,便靠着我休息吧,这样暖和些。”
我犹豫几瞬,轻轻凑了过去。
一颗心跳的厉害,似乎经过今晚这一遭,我和程尉时之间的隔阂早已消失殆尽,我们之间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8.0
依照惯例,每月我都会去探望汤婆婆。替她置办一些东西,来回路途遥远,我只好先在汤婆婆家住上一个晚上才会回程府。
夜间我被热醒,再睁眼时,屋子里都是火光与浓烟。
脑袋昏昏沉沉,我勉强爬下床,在烟雾里爬起来,背起汤婆婆往外逃。
木门被死死锁住,任凭我如何使劲也无法打开。木屋在火光中摇摇欲坠,屋顶轰塌下来,四周的墙面也灼的火热。我想打开窗,就连窗户也锁的死死的。
这不对劲。
我正焦急着,门被破开。
程尉时闯了进来,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屋檐上的木柱承受不住这番火力,轰隆一下坍塌下来,将我狠狠压在下面。我的腿死死地卡住废墟下,心中暗道不妙。
“先救汤婆婆出去!”
程尉时不理会我,执拗地推那根压着我的柱子。
“铁石!”程尉时朝着闪进来的人大喊:“救人出去!”说罢,他又狠狠地呛得咳嗽几声。
那人扶着汤婆婆出去了,我不禁松了口气,转而又焦急起来:“程尉时,你快走吧!”
“走啊!”见他不为所动,我又催促道:“我是妖怪,不是你们凡胎肉体可以比的!”
“这火,烧不死我的!”
才怪,我心里也没底。看着摇摇欲坠的屋顶,我心中越发焦急起来:“你快走啊!”
“我不要你救我!”浓烈的烟呛得我头疼,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流。
程尉时抽出腰间的剑。
我吓了一大跳,颤抖大喊:“你要干嘛?”
他不发一语,朝着我的腿狠狠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