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抱我。”
林砚望着她身后那面落地窗,两人的身影印在了玻璃上,他透过这扇窗,突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病房的空气像是一瞬间凝固,耳畔只有彼此呼吸声,时间久到林砚有些恍惚。
沈淮书压抑的哭声一直缠绕耳畔,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臂,垂在两侧的手掌紧了紧,随后又松开,最后还是虚虚放在了对方的后腰。
林砚低头对上的是她哭红的双眼,不知何为,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让他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我帮你完成任务,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沈淮书抓住他腰间的衣摆,生怕他不答应,急急补了一句,“就当是交换!”
林砚握住她的双手用了力,脱离束缚,往后退了几步。
“沈小姐,我希望您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件事本该在医院见面时就说清楚的,拖到现在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沈淮书看见他冷静的双眼,心如死灰,却又期期艾艾问道:“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他摇头,“是我的问题。”
“林砚,你他妈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
沈淮予怒不可遏推开门,抬起的拳头就要落在林砚身上,因为沈淮书突然挡在他身前,又硬生生止住。
沈淮予望着妹妹执迷不悟的模样,连耳尖都涨得通红,大声呵斥着:“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护着他!”
“喜欢他是我的事,跟别人都没关系!”
沈淮书脸上还挂着泪,倔强地不肯低头。
林砚对上沈淮予的视线,神情淡漠,而后又对她说道:“沈小姐,我们恳请您帮助那些无辜的人。”
沈淮书抬头望着他,亦如初遇时那样,只不过所有的执念在这七年里快要磨平了。
她舔了舔苦涩的唇,低头淡淡笑道:“好。”
她在笑,可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从下颚坠落,如同被遗弃了的宠物猫一般可怜。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林砚太清楚不过他和沈淮书之间的差距,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沉沦。
“谢谢。”
他微微颔首,淡然从沈淮予身边走过,连余光都没有。
林砚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本以为会被放回特警支队,可迟迟没有收到调遣。
刑警队的人每天忙忙碌碌地进出,他仿佛是一个养在这里的闲人,什么事也没有,甚至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存在。
半个月后,沈淮书出了院,脸上的淤青消散得差不多,只不过手臂上那道刀伤留下了一条浅粉色的疤痕。
回到家,她每日除了吃饭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把安婷急得不行。
沈隆江取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放下了手中刀叉,叫来了秘书。
“沈总。”
他拿起餐盘旁边的手表,慢条斯理扣在了自己的腕上,“约一下赵谦。”
“是。”
秘书点头,立马拿出手机拨打了市长办公室的电话。
他本能地想把手机递到沈隆江手边,对方漫不经心点了点桌面,他便心领神会直接和对方秘书约了见面时间地点。
安婷见状,一直焦虑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书书的生日宴会让沈淮予提前安排好,计划报表让他明天早上拿到公司给我。”
“好。”
安婷点头,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西装外套,走到他面前帮他穿好,细心地整理好衣领。
“我走了。”
沈隆江迈开步子,秘书拎着公文包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地下停车场。
赵谦接到电话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沈隆江爱女如命,云州人人皆知。
他让秘书推后了晚上的工作,前往对方定下的见面地点。
赵谦坐在包厢里等了好一阵,沈隆江才姗姗来迟,他不懊不恼,起身迎上去,“沈总,好久不见。”
沈隆江挑眉抬手,一样笑道:“赵市长平日忙,难得有时间见一面。”
“坐。”
他先收回手,侧头扫了一眼秘书,对方懂事地退出包厢。
两人落座后,服务员将菜都端了上来,微笑颔首:“请慢用。”
包厢的门再一次合上,沈隆江将外套披在了椅背上,缓缓开口道:“我来的意图想必赵市长也明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不明不白的受委屈。”
赵谦沉思片刻,神情肃穆开口:“的确,沈小姐这次受伤我们也有责任,日后我们会加强公共环境安全保障,杜绝后患,关于这方面沈总有什么提议吗?”
沈隆江轻笑一声,看了看未动的碗筷,不动声色。
“赵市长最近提的那个慈善项目好像一直没有启动是吗?因为我们家老爷子最近因为书书的事气坏了身子,没有他签字,我们也的确不敢放款。”沈隆江倒了杯酒,将酒杯搁置在转盘上,转到了赵谦的面前,掀起眼皮直视着他,“而让他解气的方法只有一个。”
赵谦盯着前面的酒杯,笑不出来,“林砚他好歹也是特警支队的队长,我们若把他交出来,无论如何也不好向其他人交代。”
“赵市长多虑了。”沈隆江靠在椅背上,悠然叠放着双腿,表盘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听闻林队长身手了得,在特警比赛中屡次得冠,我给书书安排的那几个饭桶都被罗海杀了,书书身边现在缺一个保镖。”
赵谦看着他,沉默不语。
沈隆江看出他在犹豫挣扎,夹了一筷鱼腹放入口中,给他充足的时间考虑。
在他吃第二口时,赵谦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
高度酒让他不适地皱起眉,赵谦这才确定从迟到到这杯酒都是沈隆江在为沈淮书录口供的事情出气。
“既然赵市长这么爽快,我相信沈董不会为了这点儿小钱为难大家。”
沈隆江皮笑肉不笑,起身穿好外套,颔首道:“这顿饭希望能让赵市长满意,我公司还有事,恕不奉陪。”
男人步伐稳重,秘书见到他出来,几步跟了上去。
赵谦松了口气,仰靠在椅子上,不断揉着眉心。
林砚被叫来市长办公室前,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直觉是对的。
他冷眼质问道:“沈家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
“还真是。”赵谦吹了吹瓷杯中滚烫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接着说:“沈氏慈善上到省级干部养老院,下到希望工程学校,其中零零散散几个亿,你拿得出来吗?我拿得出来吗?云州市政府拿得出来吗?”
林砚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沈家有钱便可以只手遮天,只要他不服从,那些慈善学校的孩子连饭都没得吃。